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的山圣罗兰中,住着一群常年以月之精华为食的妖怪,他们用月光沐浴,在月光中修行,活了上万年的是这林子里的一颗棵老妖怪。
在森林的最中央,盘踞着一群千年古树,树顶如华盖,虬枝苍劲有力,蜿蜒盘旋笔直伸向天空,正所谓独木成林,那苍劲的枝条分成了几部分,皆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叶。
这些万年的树精一直在这里,也不知道某个不知名的小树妖得了地力月之精华,再加上天资卓越,刻苦修炼。
粗糙的树皮,从她身上一点点的褪去,树冠长成少女青涩稚嫩的脸,活泼的带着些许笑意,手脚渐渐褪去苍老的树皮,慢慢舒展开来,身披墨绿色的长跑,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她的瞳也是墨绿的,脸上也有妖精般的灵动。
她开始亦步亦趋地走,手脚同时摆动,僵硬得像没有生命的柴火棍。这个习惯,她好像也从来没有改过来,只是经过几天训练,手脚慢慢变得灵活。
她天天修炼,常常听见林子里的小鸟,猹子说人间的趣事,什么某某人考上状元,官拜一品,迎娶公主呀,某某人家的千金和采花贼私奔啊,还有某某公子的风流史啊!
这些事天天听把她给听腻了,她决定了一个高远而又伟大的计划,我要去人间!
密林中,风声清越,晚风徐徐走过,半夜,林中时常传出几声野兽的低吼,嘶哑阴沉,山路崎岖,时常有小石子磕磕绊绊。
半夜的林子,虽然阴森,她自小在这生长,现在有腿的自然到处转转,不过,虽然觉得林子里舒服,可这并不影响她去人间的狂热兴趣。
每当她走过一片地方,那里的老树们总是告诉她哪里都不要去,呆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外面有邪恶的人们,他们会伤害我们这种手无寸铁的妖怪,哪怕我们从不伤人。
她没多想,并不认为这是一句忠告,怀揣着天真浪漫童真,去到一个小镇上。
熙熙攘攘,喊叫声,叫卖声不绝于耳,路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正悄悄地打量着这个看似奇怪的女子。
对方使了一个眼色,打了打手势,一个人就从巷子里钻出,几个人在后面悄悄的跟着。
一个身着华丽的肥胖的中年大妈,姑且就说它叫老鸨吧。
摇着那掉毛的羽扇,珠光宝气的对她说“呦,小姑娘一个人啊!要不要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她好像懵懂,不知所谓,傻乎乎盯着她,同手同脚跟着她去了,那个老鸨又使了眼色,那两个长相粗陋的大汉,悄悄跟上。
他们钻进小巷,时不时还有喝醉的客人躺在路边呕吐,可劲的呻吟。
进去了后,尽是些绯红色的纬幔飘飘洒洒,那些纵情声色的人在一旁赤裸裸的,调笑嘻骂的。
她才发觉事情不对,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威胁,与生俱来的直觉,还有她本身的敏锐,在发觉事情不对,急忙要跑走的心理,这是生物本能的趋利避害。
她刚刚掌握人类身体,机动性还不是那么灵活,没跑两下扑腾摔倒。
又被人硬生生地拽了回去,一把把她扔到笼子里,并且高价悬赏今晚归属权。
这一下人们可就炸开锅了,从一百两开始不停的有人叫卖,而且入场还要交门票。
一个身着黑色长袍,闲散的长发随意用一根白玉簪起,腰间一把佩剑还有一根长长的避尘。
他见准时机,把那个笼子中的,像小兽惊慌的少女救出,整张脸白净无瑕,五官恰似被人用心雕刻的一般玲珑,特别是那双眼,墨绿墨绿的像块琉璃,惊慌中带着纯粹。
他一步奔走,使用了轻功,如遇到躲避不开的又故意围堵他的,毫不留情便把他们一脚踢开。
那个眼神厌恶,又带着些许得意。
一路来到竹林,竹叶飘飘洒洒落了一地,随风舞动,便卷起漫天竹花 ,他使用那根避尘,轻飘飘的,又像一根刚利的锐刺,轻轻一划,竹子就横切竖劈,四处散落。
随手用指尖滑出,一道道八卦阵法,四处的妖邪不敢随意靠近,里面的人,若没有特殊指引也出不去。
他一脸戏谑的笑容,蛊惑人心的光华就在他眸子中流散,像一朵妖冶的彼岸花,你越靠近就越觉得生疼,但你无时无刻又会被它的光华所吸引,一遍遍的靠近,又一遍遍的受伤,使人甘之如饴。
“你知不知道我是个道士?你这小妖也忒蠢笨了!”
她迷糊地看着他“可是你不就了我吗?你就是好人”
他脸上的笑意更甚,连嘴角也微微裂开,仿佛下一刻就要捧腹大笑。
“谁告诉你的!人心,是永远琢磨不透的东西”
他又故作深沉,挑起她的下巴微微勾唇。
“千万不要爱上我,否则你会很惨!”
他说完后,拂了拂袖子就走开了,脸上依旧是那般冷冷的笑意,却又丝毫不带感情和眷恋,临走时还用手在袖子上面轻轻擦拭。
她心想,我一定还做不不够好,不然他怎么会,我一定会努力的,努力讨他欢心!
她每天仍在继续努力着,早晨,山泉叮咚,清澈的水流蜿蜒而下,她便拿盆接住,取山间的野果小菜给他煮粥。
每日他给她梳头时,总是心生的望着她的眼睛,碰碰她的唇边。
“你怎么这么好看?就像中秋时的满月,山间时的小路上迷途的鹿那双灵动的眼!”
梳尺轻轻掠过她一头长发,饱含深情的那双眼,嘴里总有说不完的情话。
他对她的温情,就像是无知的少女,落入恶魔的爪牙。
是夜,一轮皎洁的上弦月。
在丛林的竹屋中,小小的竹屋被红烛装点的有些喜庆,她就身着一袭红衣,头上简略地盖了个红布,眼前的人,这眉眼弯弯的看着她。
眼里侵略的意味让人捉摸不透,就像一阵掠过原野的清风。
少女稚嫩的身躯,在灯光的映照下略显窈窕,这样是温柔的,这种诱惑让她不知不觉的沉沦。
早晨,柔软的微风吹的她睁不开眼,她发现了自己的改变,并越发对他好,因此,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错。
只是这次醒来,发现他并没有在屋内,她踏寻着声响,一路追出去。
在树林中,他好像为了救一位姑娘,和妖怪争斗,然后受了重伤。
那位姑娘在一旁声声抽泣,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没有管过姑娘,带着受伤的他,径直走开了。
也不管那位姑娘如何苦苦哀求,她此刻片子觉得心如刀绞,内心的挣扎使她想起,他对她说第一句话。
就是她第一次尝到心痛滋味。
回去后没有质问他,只是默默的帮他处理伤口,用纱布在他肩上缠绕,可是他的身体大部分已经失去了生机,特别是那一双腿,可能以后再也走不了路了。
她用自身吸收的地力月之精华帮他疗伤,在传送灵力的过程中,她的头发正一寸一寸的变白,瞳孔也没有之前这么灵动了。
过了不久,他便苏醒了,他看着眼前这景象,眼神中愈加怜惜了。
他只骂她傻,顺着她头发一缕一缕的抚过,眼神中闪烁异样的神采,看着她的脸,仿佛有些躲闪。
在他得知自己的脚再也不能行走时,他沉默了,眼神中止不住的失落,他问她是否有能力治愈。
她沉默了“不是不可以,除非……”
最后的半句话,她没说,其实是用她所有的月之精华,换取他的身体完好无缺。
他眼中的喜色更是止不住,手紧紧的抱住她,把她的脸贴向他的胸口,亲吻她的嘴角。
“这真是太好了!其实我想解释一件事,那天只是我见她可怜并救了她一命,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再说了,你比她漂亮太多,脸更是像沉入水底的白璧一样无暇”
此后,他对她的使唤更是不加思索,从屋内到屋外,大到洗衣做饭,小到吃饭洗澡。
总是一声不吭的帮他做,内心隐隐觉得总是欠他什么,总想着,如果不是自己,他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她的神情变得愈加疲惫,因为每天要帮他输送灵力治疗他的双腿,她的脸渐渐衰老下去,手背上的树皮一块一块的凸显出来。
刚开始没有这么严重的时候,就总拿衣服遮掩,后来他渐渐发现了她的脸上的皱纹,便不再碰她,可是他还是那样,用深情的眼神凝望,没有人不会醉倒在他的柔情下,因为眼神是那么眷恋,他很快的笼络住她的心神。
“尽管你变成了现在这样,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呀!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就是我对你的承诺”
他的身体一天天变好,可以下床活动了,于是他经常一个人下山,去给人做法事,然后身上总是带有那种浓烈的脂粉味。
她也意识到什么,有一次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指责他斥骂他,他总是委屈巴巴的说,这也没办法,然后眼神一转,拿出他刚买的碧玉簪子,轻轻簪上,拂过她干巴巴,快要有树皮的脸。
这时,她都会匆忙躲闪,转身不再去看他,因为这个丑陋的样子,让人恶心!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于是愈加对她柔情起来,天天呆在这竹林中,陪她谈天说地。
他们在林中对月对酌,当她眼神迷乱,不知所以时,她问了一句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深情款款的对她说“因为你是我第一眼看到就想保护的人,爱上你了,就这么简单!”
她犹豫了,眼神低垂,仿佛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可是……我已经变成这副鬼样子了,你……还会对我好吗?”
他拍拍她的手背,“放心,我承诺的是一辈子”
他深深思索,眉头紧皱
“你怎么把我的病治好的?”说完他微微叹息了一下。“如果不想说,也就罢了”
她不想看到他失望的眼神,连忙安慰他“这只不过是我修炼时用的月之精华,如果地力月之精华没了,我就会永远变成一棵大树。”
她用手轻轻按在她的胸口前,眼神落寞寂寥,看见他温柔似水的脸,这就足够了。
他在屋内布置了一个法阵,对她说“这个法阵有助于你对地力月之精华的吸收,你就能很快修炼回去了”
三年过后,她笑得愈发美丽动人,举手投足间充满着魅惑的神态,只是当年灵力尽失,在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
自若的挽着他的手,与他一同在林间漫步,他也是那么淡淡的微笑,袖中那银晃晃的除妖匕首正微微发出寒光。
“洛儿,我给你看样东西,好吧?”
她还是那样依旧单纯的望着他,眼中的好奇与期待显山露水。
锐利的匕首刺穿她的心脏,还深深的搅动了一下,此时,她感觉到浑身的灵力都被抽空,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紧紧的握着匕首,鲜血从她指缝溢出,有几滴还落到了他的袖口上。
“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是爱我吗?”
他眼神中充满了淡漠与冷酷,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不屑一顾的撇嘴,眼神中充满着讽嘲
“你以为我对你好是为了什么?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人类,身上有隐隐的灵力波动为了讨好你,我可是演了一出好戏呀!而且你这个丑八怪,我怎么会喜欢你?”
她含着泪,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这不可能,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他用了灵力一脚把她踢开,厌恶的撇了撇嘴。
“如果是你长的好看,我还可以考虑留下你,可是现在,你没用了!”
他看着她的身体一寸一寸的树木化,地力月之精华尽数跑到了他的身上,功力大涨。
火舌一点一点的弥漫着,烟雾紧紧地包裹着这个小竹屋,整个竹林都被大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她树木化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消散,直到化为一捧灰烬,看他眼神里没有痛恨,有一点不舍的眷恋。
然后在漫天的火光中,一袭黑袍只留下一个孤单瘦削的背影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