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青叶的话,最初跟着同学千工程,后来同学分包给我一些小工程,两年后,我打了翻身仗,从一无所有到成为资产几十万的暴发户,我是越来越忙,回家越来越少,和青叶亲热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青叶觉得家里物质上富有了,手机、电脑、彩电等电器样样俱全,可以说一跃成为紧跟形势的现代化家庭。常言说人生如梦,难以料定,确实如此。有时好事变坏事,坏事变好事,前面的路谁也说不准。现在想想反而觉得我下岗了,自由了,找到方向了,发挥了能力,实现了自身价值,一年收入胜过十年上班了。但青叶渐渐觉得精神空虚了,终有一天,青叶不乐意了,说现在你有钱了,不要家了,变坏了,花心了,把孩子老婆撂在一边不管不问了,咱现在是什么关系?你我心里都清楚,你要老实交代,是不是在外包二奶了?
我善意地瞪瞪她,不耐烦地说,你说啥呀?我哪有那闲心?整天忙得焦头烂额,操不完的心,受不完的累,我保证男女关系上清白。我觉得上帝对人是公平的,你若专心干出一些成绩,就会劳神费脑,身心疲惫,太辛苦太繁忙了。否则,就会精神空虚,人闲生是非,种种杂念都干扰着你,就会患幻想狂,或抑郁症,或成了药篓子。因为你什么都不做,身体得不到锻炼,血液循环差,各种疾病都来了。总之,上帝不是让你到世上享受的。自从我承包了工程,在外奔忙,青叶就成了家庭主妇,渐渐地日子好过了,她也清闲了,就该胡思乱想对我猜疑了。
青叶撇撇嘴,白白眼瞪着我说,你骗谁呀?花不花心,老婆心里不清楚?你是个男人就不做男人的事了,这是啥原因?她侃侃而谈,语气生硬地质问我。
我苦苦地笑笑,想想近两年来确实很少过夫妻生活,但青叶从未提及过此事,可现在她怀疑我,也是有原因的。我几乎天天都泡酒场,中午喝,晚上喝,为了朋友不喝不行,但有一条吸取教训,把握酒量,决不能再趴下不省人事。为了避免超量,喝酒时我暗自记住喝的酒杯数,一般喝半斤就头晕了,最高不能超八两。若是啤酒决不超三瓶。因常喝酒,大脑处于麻醉状态,总指挥部失控了,就别说其他部位了。我不知道别人的情况,只知道自己没性欲了,但无法向青叶解释。更让她怀疑的是我没有交给她经济大权,以为我在外面挥霍了。我知道男人都有小金库,我也不例外,除了给她足够的生活费外,其余的钱我存着。在外吃饭、喝酒、打牌、交友等都需要活动经费,没钱百事不成。如果被青叶掌控,常常向她要钱,不但麻烦,关键是怕有困难。所以要想办大事,必须自己掌握经济主动权。我也知道大款和大贪污犯他们首先防备的是妻子,言行对妻子保密,有很多实例证明,妻子知道了丈夫有多少钱和受贿经过,就等于掌握了把柄和证据,就会牵着丈夫的鼻子走。一旦夫妻发生矛盾,提出离婚,都变成了仇敌关系,要么妻子狠命要财产,要么揭发丈夫将其送进监狱,置于死地。以上情况我无法向她解释。她觉得我有外心了,就苦恼,就心凉,就赌气,就去美容、去按摩、去洗脚、去打麻将,以宣泄心中的闷气,以示对我报复。我母亲来家里住,向我诉说青叶的情况,我很恼火,大脑里的封建意识很强。我可以在外吃喝玩乐,通宵不归,但绝不容忍青叶这样,这是社会对女人的不公,又想到青叶当初就在风花雪月的场所待过,走出去很快就会学坏,我大小也算个人物吧,就会觉得没面子,要想想没钱时确实孙子样,没脾性,心里没底气。有钱了,就觉得身板硬了,精神振奋了,脾性也大了,处处要面子了。我越想越生气,再加上母亲看不惯,嘱咐我要严加管制,使我满腔怒火,我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管教青叶。
一天晚上,我十二点半醉醺醺地回到家里,却不见青叶在家,母亲和儿子已经睡了,我就坐在客斤里看电视。我发现灯光太亮,就把客厅里的大灯关掉,留着散发着淡淡暗光的小彩灯。再加上电视机屏幕上释放的光线,可以看清屋里所有的东西。其实我外表有醉意,但头脑清醒,是等着修理青叶哩。深夜一点半青叶回来了,她一进门,拉开门口的灯,首先在门口换上自己的玫瑰红拖鞋,然后走进客厅。我板着面孔,青紫着脸,像发怒的野兽恨不能一口把她吃了,不禁大吼一声,啥时间了?你还要家吗?那声音似洪钟,震得青叶头发蒙。
她猛然一惊,眼一闭,身子向后一闪,打个趔趄,吓她一大跳,没想到我会在家。然后稳了稳神看着我轻声说,你吼什么呀?别把娘和儿子吵醒了。
我忽然站起来,瞪着血红眼又重复一句,你还要家吗?
青叶站在客厅里蔑视地瞧着我说,你还有资格问我?还想到我?不要家的是谁?是你,是你,就是你。她的声音不大,但句句话毫不示弱。
我跨前一步到青叶身边,虎视眈眈地盯住她,伸手“啪”一掌狠狠打在她脸上。我很少对她动手,这是因为我憋了一肚子火。
青叶捂住火辣辣的脸,翻着白眼怒视着我说,你打我?
我就打你了,怎么着?接着又甩过去一个响亮的耳光。我有点像缺心眼儿的愣头青、二百五的举动,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打她,就是为了收敛她晚归的行为。
青叶火了,双手捂住脸呜呜呜地哭起来,抬起右脚踢我的腿,愤怒地反抗,但她身软体弱,不是我的对手。这时,母亲听到吵闹声,慢腾腾地披着衣服,从卧室里出来,上前抱住青叶说,别打了,你是个女人啊!祖祖辈辈的女人哪有深更半夜不进家哩?
青叶一把推开母亲说,是你儿子在打人,是你儿子不进家,你反倒怪我,你这是劝架吗?她的声音似洪钟,不比我低。这是青叶第一次提高嗓门,一反往日柔弱的言行举止。她一脸怒容,眼球僵硬怒视我母亲,让人恐惧。
我听了母亲的话更气愤,又一巴掌打在青叶的脸上,你敢推搡我妈?我整不死你。
咋的?你娘俩想好了,今天要整我?她涨红着脸,想躲避我,转身向卧室走。
我伸手抓住她脑后的衣领向后拽。青叶穿着白底绿花短袖衫,质地轻薄而柔软,被我抓烂了。我像发怒的雄狮恨不能将她吞吃了,大发雷霆,指着她脑门吼,你给我说清楚,你去哪里了?干什么了?
青叶也不依不饶,哭着吼,你天天不进家?干啥了?还有资格问我?
母亲站在卧室门外怒视着青叶说,他是男人,你是女人,咋能跟他比?
怎么?他是人,我不是人?为啥你不管他,只管我?青叶恨我母亲,以为这是她挑唆的,盯住我母亲吼。
你说啥?我已经够给你脸了。母亲说这话时拐个弯,其实想说,你不要脸呀!一个妇道人家晚上不在家像啥呢。但没直白地说。
这话十分伤害青叶的自尊心,甚至是对她的侮辱。平时她对孩子、对公婆、对丈夫哪点不好?可换来的是毒打和谩骂。她心里比喝慢性毒药还难受,委屈、愤恨、赌气地说,我的脸干干净净,光彩照人,不需要别人给脸。
母亲咬牙切齿地责怪,前天去美容,昨天去洗脚,今天半夜不回来,你还算女人吗?妇道人家,咋这样哩?
其实青叶并没有走出自家的小区院,只是和几个姐妹在一起打麻将到深夜,她却没有解释,心存对我的不满,怒火在腹中燃烧,对我母亲说,你老封建,偏心眼儿,哪个女人不美容?你儿子去洗脚、按摩、泡小姐,日夜不归,你说呀?你管呀?
我指手画脚冲上去说,你敢给我娘顶嘴?还上天呢?我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人们常说,财大气粗,脾气大,人物了,不自觉就有一股傲气,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只是想连一个小女子就制服不了,还算男人吗?还能做大事吗?
因为我下手重,青叶抬胳膊保护自己的脸和头部,弄得披头散发。她忍受着肉体的摧残和巨大的精神痛苦,但不纯粹恨我,而更恨我母亲,她已经猜测到我如此行为,与婆婆进谗言有关,气冲冲地说,前不久,你儿子出差回来,一进家门就瞪着吃人眼睛,拉着我就打,说我不守规矩,在外玩。家里有米有面,有肉有菜,你可以自己做饭呀。我真不明白,你儿子不挣钱时,家里平安无事,和和睦睦;你儿子有钱了,你们都看我不顺眼了。
母亲眼一瞪说,你这是啥意思?这不是撵我走吗?我养儿子二十多年,我不该在这里住?我没吃你的,没喝你的,我住的是儿子家,不是你家。
青叶站着用手理着额前的乱发,一脸沮丧愤怒的表情,只是冷冷地笑笑,心里明白这房子是自己买的,家是自己料理的,但没有说过分的话。
我忍不住怒气,对青叶前胸猛击一拳,她向后猛退一步,身子一仰,倒在沙发上,我又用力对她拳打脚踢,气喘吁吁地说,我宁要娘,也不要你个婊子。
这句话像击中了青叶的要害,常言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是我伤了她,也觉得这样说有点过分,因为当初是我追求她,现在怎么又扯出来了。
母亲皱着核桃皮脸站在一旁看着我打青叶,不但不阻止,还添油加醋恶狠狠地说:三天不挨打,上房子揭瓦。女人不能惯,再娇惯,疯得还很呢,看看她的嘴,像刀子样,一点不认输。
青叶眼冒金星头发蒙,浑身热辣辣的疼痛难忍,喊着救命呀!救命呀!儿子、儿子快来呀……那声音很凄惨悲凉。
突然,我儿子赤身裸体从卧室里蹿出来,拿着凳子“啪”一声狠狠地砸在我的脊背上,我反身站起来,他趴在妈妈身上护着妈妈的头,母子俩抱头痛哭。青叶抱着儿子说,儿子、儿子你不过来,妈就没命了。她痛苦万分,恨不能将我碎尸万段也难解怒气。
我母亲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别打了,别打了,但她站着没动,只是误认为儿媳妇在外风流,给家人丢脸,给儿子戴绿帽子,儿子就该狠狠地管教她,让她知道厉害,以后好好守家。我母亲无动于衷的行为,又增加了青叶对她的痛恨,认为这是婆婆搬弄是非,引发的一场残酷的武斗。
当晚,青叶睡在沙发上,觉得浑身疼痛难忍,怒气充满胸膛。她怎么也没想到我下手这么重,多年的恩爱一下子烟消云散了,猜测一定是我有小三了,变心了,越想越伤心委屈,泪如泉涌,止不住地往外流。儿子用小手擦着妈妈脸上的泪水,呼哧呼哧地哭。青叶觉得只有儿子,才是她最亲近的人。然后她叫儿子去睡觉,说明天还要上学,晚上得休息好,儿子去睡了。青叶觉得两眼直冒火星,面前好像有无数个星星在跳动,脸上热辣辣的疼。她悄悄到卫生间里的衣镜前照了照,看到自己的面容变成了乌鸡色,眼球布满血丝,面颊又红又肿,鬼王似的。她心里酸甜苦辣的滋味无法形容,甚至死的心都有了,恨婆婆不该搬弄是非,挑拨关系,恨我忘恩负义,心狠手毒。人常说,好人有好报,她却得到这样的回报。
我关掉电视机去卧室休息了,躺在床上也难以入眠,想想自己出手太重,手掌还热辣辣地疼呢,不该对青叶动手,我后悔了,但碍于面子又不愿向她道歉。我想到当时屋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不断地争吵、打骂、哭叫,再加上电视上只管按部就班地播放生活片。夜深人静,我家闹翻了天,上演着闹剧,左邻右舍一定能听到,可都无动于衷。谁都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到了这个时辰,一定是家庭隐私事,不便劝阻。这就是城市和农村的区别,城市人情淡薄。但我并非这样,如果邻居家发生暴力行为,我不会考虑那么多,会立即去人家家里劝解。因为人在气头上会失去理智的,往往惨案就从这里发生,若加以制止,就会避免发生不良后果。平时我和青叶极少动手,从没有像今晚这样打过架,我冷静地想想,觉得自己太混太傻。
第二天,天不亮,青叶挎着自己的黑色小皮包一声不吭地走了。我母亲心里还骂,真是个不要脸的骚女人,被男人打成这样还有脸出门。我儿子是大学生,还是个老板,又有钱,是个光彩人物,娶了这个不识大体的贱女人,真可悲。
当天晚上,我回到家里,对母亲说,青叶上法院告我了,提出坚决离婚,证据就在她脸上。
我没有想到母亲会说,丢个口哨,换个喇叭,咱挑着找,好女人多的是,找个大闺女也不成问题。我觉得母亲也变了,昔日我那慈祥、善良的母亲,从没说过恶毒的话。平心而论,青叶从没有错待过我母亲,她是个孝敬公婆的好媳妇。难道就应验了青叶当初说过的话?钱也是矛盾根源?能使夫妻反目?母亲的言行,我知道是为我而骄傲,她把我看得太重了,太高了,她不了解我的情况,谁也不愿跟我做名义夫妻。我说,话虽这么说,如果离了,将来对儿子的前途有影响。我的朋友在银行当副行长,有了外遇,和妻子离了。他儿子上小学、初中时都是拔尖学生,两个人离婚后,儿子跟妈了。他不听妈的话,学习成绩直线下降,作业不交,打架斗殴,老师多次找家长。他妈管不了,打电话对他爸说,他爸不管不问。后来儿子初中没毕业就跑出去了,至今没音信。本来孩子可以上大学有个好前程,可结果毁了他。
母亲说,她要离婚,咱要儿。
我不想离,觉得青叶没错,原因在我,也在母亲挑唆。我恨自己太鲁莽是个二红砖、猪脑袋,怎么下手那么狠?你就不心疼?她是你患难与共知冷知热的恩人哪!可能是酒精发威了,目的是想教训教训青叶,让她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做个好女人,改掉毛病就行了。想想青叶这么多年对我情有独钟,深爱着我,为治好我的胃病,四处打探良方,使病痊愈;喝醉酒不省人事,是她日夜相守,使我重返人间;我被撞伤,她体贴入微侍候我几个月;还侍候我生病的母亲……是她支撑着这个家,支持我干事业,支持我画画,如今我走的路还是她出的主意引导的,想着想着泪湿眼圈。但我受朋友熏陶有了大男子思想,处处死要面子,是我对不住她。我惭愧、内疚。我知道她的行动是出于她的疑心和想宣泄,只是不了解我内心隐秘的想法。她铁了心要离婚,是我心狠手毒,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伤透了她的心。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子,最后法院判决,儿子给了青叶,卖掉房子的钱对半分,我每月支付1000元抚养费,这是母亲没有想到的结局。我觉得对不住青叶,因为房子基本上是她全款买的,我不该分她的钱。最后我和她商议,说房子原本是你的,不用卖,你跟儿子住,我搬出去,另外再买房。当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像针扎,很不是滋味,我没想到要离婚,这不是我要的结果,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我们经营的爱巢瞬间没了,深爱着我的妻儿没了,一切又回到零点了,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我拼搏挣钱还有什么劲?我图什么?我恨自己不该听信母亲的话,多年来青叶一直深深地爱着我,我不该怀疑她,是我把她想歪了,是我冤枉了她,愧对她,禁不住心里很难过。我猜想青叶也不是真心要离婚,是我做得太过分了,不肯原谅我。当时我们分手时,都泪流满面无声地哭泣。母亲也后悔了,觉得自己老糊涂了,如果当初不挑唆我们的关系,就不会打闹生气,哪有这事?现在没了孙子,没了儿媳,家也散了。母亲泪汪汪地自言自语:人家青叶咋对不住你了?死老婆子,把家弄零散了,你可好了?
离婚后,我先在外面租房,临时居住。我终日心烦意乱,苦闷不堪,一蹶不振,工作上没有了干劲,更是借酒消愁愁更愁。我打青叶是我人生中犯的最大错误,我痛心、悔恨、空虚、寂寞,深深地感到离不开青叶,如果她不回到我身边,我可能就此消沉、颓废甚至走向死亡。母亲看出我内心的痛苦,劝我再找一个,我愤怒地说,不可能。
母亲听出我对她的不满,也火了,训斥我,说缺心眼儿的猪脑子,当初我想叫你说说青叶,教育教育她,我叫你狠打人家啦?
我气愤地说,可您也不善,我打她,您拉一把不行吗?可您站着看,这是好婆婆吗?
我错、错、错,行了吧。应该说咱俩都不对。
我说,您现在知道了。
母亲说,当时我就后悔了。人谁不犯错?没有十全十美的。可你是个男子汉呀!不能这样没出息,像掉了魂似的,不行了,再找个年轻漂亮的。
我愤怒地说,坚决不找了。我坐在沙发上,对母亲也出言不逊了,滔滔不绝地说,我和青叶相处十年了,她是咱家的大恩人哪!现在咱对她这么冷酷无情,咱不是狼心狗肺恩将仇报吗?她三个哥哥都死了,剩下丧失劳动能力的二老,现在青叶和我的儿子又无经济来源,您叫他们怎么活?
那就和青叶复婚。我母亲说。
您说算数吗?我说算数吗?只有青叶说了算,可她跟我复婚吗?
因我情绪不好,动不动想发火,白天很少回家。母亲觉得孤单寂寞,也回老家了。
我离婚后的第一个年关到了,若在往年青叶总是提前带着大包小包礼品回老家看望公婆,帮助洗衣做饭,什么活都干,为他们买各种衣服,为孝敬二老不惜花钱。可今年,不会再见到她的影子了,母亲心里很难受。后悔把儿媳的缺点扩大化了,因疑心太重想歪了,把她的孝心忘了,打电话对我说,儿啊!咱们去看看孩子,咱给青叶认错,当初不该那样对人家,娘错了,不该让你们生气,你俩还复婚吧!我不能没有孙子。我说,娘啊!你儿媳是个好女人,她没有错,完全是咱找她的事,现在生活好了,给她点自由,也不是什么坏事。至于复婚,这主要看青叶了。
儿啊!只要她复婚,咱俩给她认错,下跪磕头都成。
娘啊,这叫自作自受。
儿啊!这事完全怨我,是我犯了大错。咱们去给她赔礼道歉,求她原谅。
我无言以对,只能沉默。我老娘说到这份儿上,我还有何言?我也不能对老娘发火,她给了我生命,供我吃喝、上学、抚养我成人,一心爱着我,对儿女来说,天大地大没有父母的恩情大。她和青叶相比,毫无疑问我首选的就是孝敬爹娘,仅他们赐予我生命这一点,我就报答不完老人的恩情。我想来想去,自己像个小蚂蚁对不住任何人了。可我累死累活的错在哪里?错在不动脑筋,错在教育方式,错在我没有真诚地跟青叶沟通产生的误解。
不久,我在一个新小区买了一套一百五十平方米的房子,四室两厅,装修豪华。可我一进家门就感到孤单寂寞,心里空虚,走进厨房便是清锅冷灶,到处冷冰冰的,找不到家的温暖,就一头钻进画室去画画,画了一张又一张,再没有人给我端茶倒水,再没人叫我吃饭,再也听不到青叶赞美我的画了。我累了放下画笔,坐在松软的老板椅里,看着画闭目养神,实则是思绪翻飞,我想儿子,想青叶,想和他们说说话,想得心里难忍、抓耳挠腮、眼睛发酸、满眼泪花时,就给他们打电话。如果青叶接到电话,现在她没有以前的热情劲了,敷衍了事三言两语就完了。我感到心里很凉,可能是青叶有意这样做,因为我伤了她的心。如果是儿子接着电话,还是像以前的老样,快言快语亲热地叫爸爸,让我高兴,给我安慰。我觉得儿子永远是自己的,还是自己的孩子亲。我没有再找对象的念头,但亲朋好友都热心地给我介绍,我无心相看,便应付说想清静清静,但心里清楚,即使再找,也永远找不到像青叶这么好的女人。我在家里看着空荡荡的大房子没有人气,就把母亲接来了,可是父亲不愿离开老家,说在城里住不习惯,车多人多大楼高,到处都闹哄哄的太热闹,有啥好?出门怕迷路了,在屋里待着像钻进火柴盒里,感到憋闷,又像蹲监狱似的难受。我在家里多自由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赶集上店像散步锻炼,到处天高地阔空气新鲜,想吃什么到村头小饭馆里一坐,人家把饭做得有滋有味端到我面前,让我吃个肚子圆。我还知道父亲爱吃热豆腐。我家临村街住着,每天就有人拉着架子车在村当街卖豆腐。父亲手里不断零花钱,看到卖热豆腐的就去买着吃,或用豆子换。他吃热豆腐喜欢浇一层红辣椒,吸吸溜溜吃得特别香,觉得又鲜又嫩,豆味很浓,闻着就有很强的食欲。在我记忆里,他无论吃多少辣椒都不上火,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我觉得他很特别,一般人都不能多吃辣椒,否则,不是嗓子痛,就是牙疼,或者犯痔疮。可父亲说常吃辣椒的人身体棒胃口好,我认为仅他而已。他还说吃一碗辣椒热豆腐,就一个馒头,比吃大鱼大肉都强。父亲性格开朗,心态好,身体棒,所以他一人在家,我比较放心。
临近春节,我还是牵挂父亲,就把父亲也接到自己身边。然后我和母亲去看望青叶和儿子,没想到青叶见到我们很高兴,去街上割肉买菜,热情招待我们,她宽容大度,把以前的是非恩怨全抛在脑后。母亲向青叶认错,啰啰唆唆说了一大堆道歉话,并保证以后再不会出现吵架打架的事。我像做错事的孩子给她下保证,并把提前写好的保证书给青叶看,其中有一条:只要你和我复婚,以后你想干什么都行,我不干涉,给你自由,永不打人。若再犯,剁掉双手,割掉耳朵,自我惩罚,我还写了我的身体状况和掌控经济的理由。青叶看着保证书笑了,说我也想开了,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谁都有缺点,为了孩子,为了家,都把这事忘了吧。最后我们和青叶一起欢欢喜喜地回家了。
我没有想到青叶的胸怀像大海一样宽广,不计前嫌包容一切,更没想到这么顺利地和好了,还像从前一样是一家人了。我觉得她比我聪明想得开,看得远,更多的和好因素是一切为了孩子。回到家,青叶慌着买这买那改善生活。节日期间,各商场为了促销搞活动。青叶看到一家超市门口,摆着摸奖摊位。每购五十元商品,可以摸一次奖,一等奖自行车,二等奖双人被,三等奖一袋洗衣粉。商家搞这样的活动绝不是赔本买卖,能摸到一、二等奖的人少之又少,多半是三等奖。青叶买了东西从商场里出来,走到门口,在摸奖箱里随便摸一张,刮出奖号一看是二等奖,顿时龇牙笑了,觉得自己很幸运,手气好。人家奖给她一床玫瑰红的厚棉被,又宽又大,又轻又软,价值260多元。青叶提着厚棉被笑眯眯地回到家里,直接将被子放到我父母床上,叫他们盖。母亲摸着棉被也开心地笑了,说我一辈子也没盖过这么好的被子,软溜溜的,厚墩墩的,多好。青叶说,娘,您就盖吧,这就是您的被子了,反正咱也没花一分钱。我母亲“哈哈哈”张口大笑,眼睛眯成了月牙,说我比你们盖的还好呢。
我们都年轻,享受的机会多着呢,您应该享受享受了。青叶温言善语,说得母亲心里甜蜜蜜的,眯着眼咧嘴笑。
我母亲说,青叶呀,你待我比亲闺女还亲呢,可娘对不住你啊!
青叶脸一沉说,娘,以后不准再这么说。她想到媳妇和婆家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融入在一起过日子,如果斤斤计较,不相互包容,就没法过日子了。
好闺女,娘要像你这样,和你姐也不会断来往。
我母亲这么说,让青叶不得其解,家里老人不就一个儿子嘛,怎么还有一个姐姐?于是,她紧接着问,娘,我还有个姐呀?可您从没说过,青叶说着和我母亲并肩坐在床上,想弄清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扭头看看青叶,语调低沉地说,闺女,咱不提她了,提她娘闹心。
青叶紧紧追问:姐姐在哪里?咋不去找她?这么多年恁谁都没说过,这是咋回事?
多年了,没音信。母亲不想解释。
青叶追问我姐姐的事,我说她十八岁就离开家了。因为母亲不同意她的婚事,提出和她断亲,从此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不想让青叶知道姐姐的详细情况,她也不再多问了。青叶不明白,都是自家人,即使再生气,过后也不能记仇啊!想必都是性格倔强的人。
青叶为父母改善生活,看到母亲的牙齿脱落了,咬不动肉,就用粉面鸡蛋裹着肉油炸,将炸好的肉在汤锅里煮成面疙瘩似的,让母亲吃。后来,青叶劝说母亲镶牙,开始母亲不愿意。青叶说,刚戴上假牙有点不适应,习惯就好了。后来母亲高兴了,说有牙就是好,还能吃苹果、梨、核桃哩,以前想吃也咬不动啊!青叶说,什么东西都可以吃,营养丰富,有利于身体健康。父母在我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说想回老家看看转转,就回去了。我老家离省城仅一个小时的路程,交通发达,两位老人来我这里很方便。就在二老回去的第三天,我做梦也没想到的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