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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进人性之洞 §中国军队的新变化和军队作家的新机遇——在解放军艺术学院的演讲

经过改革开放三十余年的努力,由我一个老兵的眼睛看去,军队建设出现了许多新的变化。这些变化使我们这代军人感到特别自豪和高兴。

军队的变化首先是军队组成人员的成分有了很大变化,官兵的文化水准显著提高。过去,我们军队的主要成员是青年农民,初中以下文化水平的人居多;军官由班长提升而成,身上仍有浓厚的农民习气。所以外国人总说中国军队是一支农民军队,说与这样的军队打现代化战争将会很轻松。但是今天,情况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们在农村和城市招收的兵员多是没有考上大学的高中生;我们还直接面向大学招生,上了两年大学的学生可以先当兵,服役期满后再接着上学;大学毕业生可以直接入伍当兵,仅2009年,我们就招收了十二万大学生。军官差不多全由军事院校的毕业生和地方名牌大学的国防生担任,连、排军官中本科生居多,营、团、师级军官中,硕士、博士多的是,我们的军级干部和大区级领导中,有博士学位的也不止一个。这就是说,今天的军官队伍基本上是由知识分子组成,士兵队伍基本上是由本科生、大专生和高中生组成。这样一支队伍,要学习掌握任何一种新技术和新战术都是很容易的。

其次,是我们军队的编成更科学、更适合现代战争的要求。经过多次编制体制的改革调整,我们的陆军人数保持在了一个合理的度上,海军、空军和第二炮兵得到了空前加强。我们的各级机关和后方保障部队的人数保持在了一个合理的度上,一线作战部队得到了加强。我们常规部队的人数保持在了一个合理的度上,具有快速反应能力的特种作战部队得到了加强。同时,指挥层次明显减少,官兵比例得到改善;信息系统的建设得到加强,信息化水平明显提高;联合后方勤务建设起步,陆海空部队的作战行动将得到联合保障。同样的兵员数量,编制科学了,战斗力就能发挥到最大的限度。

再次,是我们的武器装备更加现代化,更新速度开始加快。过去,美军是瞧不起我们的,说我们是手握一堆破烂武器的军队,不堪一击。现在,我们陆军除了单兵作战装备有了崭新的变化之外,装甲部队和陆航部队的装备不断更新,战场输送和突击能力有了极大加强。我们的海军有了现代化的驱逐舰和护卫舰,更有先进的核潜艇,我们的潜艇部队任何人都不敢轻视,我们也即将拥有航母战斗群。我们空军有先进的预警机、加油机、无人机,尤其歼-20隐形战机的首飞成功,使美国军方十分震惊,说我们五年内将能够挑战他们的空中霸权。我们第二炮兵拥有的洲际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的数量和射程让美国一直忧心不已。美国国防部说我们大约部署了一百三十枚可以携带核弹头的陆基弹道导弹,射程在七千二百公里到一万三千公里之间。尤其我们的反航母武器更是让他们极度不安。他们不断要求我们军事透明,就是他们开始看重我们装备现代化的一种表现。

还有,就是实兵对抗演习已成为我军常态化的训练方式,训练手段更加先进。我当年在野战军当兵训练时,眼睛是看不到“敌人”的,面前只有虚拟的“敌人”。如今,我军已有经过专业化训练的“蓝军”部队,他们充当敌人,依托与战场相似的训练基地,一次又一次改变“红军”必胜、“蓝军”必败的传统演习套路,让一些作战部队在这里尝到了失败的滋味,从而使指挥员的实战指挥能力得到了提高。加上激光模拟交战器材的使用,使“敌”我双方可以真的朝着对方扣动扳机,从而使士兵的战术动作更加认真规范,练出了真正是实战需要的本领。

军队另一个显著的变化,是走出国门的军人越来越多。据2010年7月的统计,我军已参加了十八项联合国维和行动,累计派出维和官兵一万五千余人次。我海军舰艇几乎每年都要出访和参加与其他国家海军举行的联合演习,更远赴索马里海域护航。我空军的运输机参与了最近的利比亚撤侨行动。在世界上一些著名的军事院校里,都有中国的军人在留学。我国军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能走到如此多和如此远的地方。

我军建设上的这些新变化,既让我们国人感到扬眉吐气,也给我们军队作家的小说创作提供了新的机遇。

机遇之一是,大批新型军人成为我们小说家观察、表现的对象,这为我们创造新的文学人物形象提供了方便。在现在的军队中,口出粗言、行为鲁莽、不讲卫生、不论礼仪、木讷口拙的传统军人几乎没有了。我们的基层官兵闲暇时看上去文质彬彬,一有情况则动如猛虎。他们中有的精通电脑,有的善吹拉弹唱,有的能说多门外语,有的能跳多种舞蹈,有的在演讲比赛中能拿到极好的名次。我们的将领中儒将增多,懂军事也懂政治、经济、历史,平日谈诗论词,擅书法喜读书爱绘画,看上去温文尔雅,一遇紧急情况,则能计从口出,从容应对。这些新型军人,会为我们创造新的不同于以往的文学人物形象提供帮助。

机遇之二是,新的军旅生活成为我们的小说描述的对象,这为我们虚构新鲜的故事提供了方便。故事是小说人物活动的空间,好故事一向能为小说增色添彩,但好故事就藏在鲜活的生活中间。我们中国军人的生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丰富而新鲜:我们的特战部队的训练,超越极限,惊险刺激,这在过去没有过;我们的军人出国留学,与异国男女军人打交道,这在过去没有过;我们的军舰出国远航,停泊在异国码头,军人们可以和异国异族人谈天,这在过去没有过;军队运输机长途飞行,到他国参与撤侨,这在过去也没有过,多国部队联合演习反恐怖袭击,不同国籍的战友在一起喝酒聊天,这在过去更没有过;战士在室内操作无人机飞行,知道它将飞过自己的故乡,这在过去没有过;军人到他国执行维和任务,亲眼看到他国的武装人员蹂躏妇女,这在过去也没有过。陌生的生活内容、陌生的活动环境,难道就演绎不出让人感到陌生和有趣的故事?

机遇之三是,新装备的威力和新的战争制胜理念成为我们思考的对象,这为我们认识人与武器、个体与人群、战争与和平、生与死、有与无等形而上问题提供了方便。一个人将手指按在武器的发射键上,将决定一批人的生与死、残与废,这会让我们意识到,在某些时候,武器可以改变人们的命运,物可以制约人;电磁炸弹可以摧毁全部电网,让对方重返油灯和蜡烛时代,这是美军在南斯拉夫已经做过的事情,这会让我们意识到现代文明的脆弱和可毁性;无人驾驶飞机可以在袭击对方时不造成己方伤亡,这会让我们意识到人的毁坏力和保护自己的能力可同时发展,人与武器的距离可以空前扩大;大威力钻地智能炸弹,会找到躲在地下的人群,这是美军在伊拉克已经做过的事情,这让我们很难再依赖大地的保护,会使我们意识到人在未来的处境将更加艰难。你只有手握杀手锏武器,对方才不敢对你轻易动手;你能够毁灭对方,对方才不敢对你使用毁灭性武器;和平时期你准备好应战,才能延长和平时间……武器的发展之路没有尽头,和平期只是战争的准备期,战争是人的智力和意志力的不尽较量,作家在其中可思考的问题太多太多。

我们军队作家在这个信息化时代,见识了许多冷兵器时代和热兵器时代的作家没有见识过的东西,也理应写出前人没有写过的好作品。

我们应该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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