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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5 第九章 北山麓 尽仇怨

1

江春潮就这样离开市政府办公室了。他到宣传部上班的时候,部长傅春江在会议上宣布江春潮任宣传科科长,还说宣传部办有一份《平州宣传》,要江春潮协助副部长把杂志办好。关姬是送江春潮来的,不过她见了傅春江之后就离开了,可能她和傅春江说了一些对江春潮有利的话,傅春江对江春潮就另眼看待了。宣传部的大会散了之后是傅春江组织的小会,会议就在傅春江的办公室里召开。傅春江在椅子上活动着倦乏的身体,用双手搓了一下脸,又用手整理一下头发,见几个编辑都来了,傅春江说:“开会吧。”几个编辑都做好了记笔记的架势。

会议开始后,傅春江先介绍江春潮的一些情况,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特别是一个马编辑拍手拍得最厉害,别人停了他还在拍,直到傅春江示意停止,他才不拍了。其实他平时最爱说《平州宣传》杂志的怪话。

接下来傅春江就开始训人了。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手舞足蹈地说:“这个这个,最近杂志社存在不少问题,有很多是前任遗留下来的刺手问题,有些是新问题……”

大家都在笑,傅春江瞪了一眼。江春潮听见马编辑小声说:“又说错别字了,是棘手。”其他人又在窃窃地笑。

傅春江继续说:“这个这个,上一期的杂志是为郊东集团办的专刊,高大全念及咱们报人辛苦,在平州大酒店置办了一桌酒席酬谢编辑们。吃饭时马编辑拿出新印好的杂志让高大全看,高大全很高兴,随口就念,哪里想到我们的杂志印得太差劲了,大家听听:郊东集团董事长高大全出逃3月18日煤炭工作会议,大发煤矿年产原煤80吨……高大全问:我怎么会出逃会议呢?我的大发煤矿如果年产只有80吨煤,那郊东集团岂不要喝西北风了吗?我的天哪!你们编辑是干什么吃的啊?一个大标题竟然错了两处。我们的马编辑当场表态,说此杂志不发,一切损失他负担。但是人家高大全毕竟是有风格的董事长,并没有让我们杂志社包赔损失,只是重新印了杂志,人家付了两倍的钱。如果让你小马赔,你能够赔得起吗?”

大家都在窃窃地笑。马编辑小声说:“怎么能怨我一个人呢?”

傅春江看大家不笑了,才接着说:“这个这个,我们的编辑责任心也太不强了啊,这个教训一定要吸取啊。”

傅春江让江春潮表态发言。江春潮做了表态发言之后,傅春江又说:“这个这个,我刚刚到宣传部,就听有人背后说我不会写作,不懂新闻,我当那么多年秘书长难道不会写作吗?你们要知道我是领导,领导不是要亲自干的,是领导着你们干的,这样才叫领导艺术。最近咱们平州市有一些不和谐因素,风言风语,谣言四起,这样很不好。以后我们要加强宣传工作,多宣传平州市的大好形势,多宣传平州市在经济建设方面取得的辉煌成就,不要听风就是雨,弄得人心惶惶。”傅春江对编辑们训斥了一阵子,也没有说出如何提高杂志质量的具体办法。散会之后,马编辑发给江春潮一个黄段子,他不知道马编辑是出于什么目的,在此刻给他发这样的短消息,把主人公还说成是关仁杰。江春潮没有回应他,也没有看他。

江春潮到宣传科工作以后非常卖力,也想了许多办法提高杂志质量,一开始还受到傅春江的器重,可是慢慢地他们两个人就有矛盾了。出杂志的前一天编辑们最忙碌,好不容易将稿子编好,江春潮已经审阅过,谁知傅春江突然插手,有些稿子因为有所谓的倾向性被枪毙。江春潮不想和傅春江争执,只好重新组织编辑们再编稿子。编辑们嘟嘟囔囔意见非常大,江春潮也很不高兴。刚刚编好,傅春江也不知是故意摆谱还是怎么的,竟然又有了新情况,送来五篇稿子让当期采用,一篇杂文是关海民的亲戚写的,一幅画是什么人创作的画……把江春潮的计划又全部打乱了。当编辑最愁的就是领导搞突然袭击,自己想放屁都不能痛痛快快地放它一下。你要放屁,领导偏要关怀你,给你掰住屁眼儿,结果往往放不好,最终还得按领导的意图去办。在一片埋怨声中,又是一阵忙碌,好不容易才第三次编好稿子,通过审查。

到了宣传部后,傅春江不止一次地说让江春潮请客,他只好在平州大酒店安排了一桌,请来宣传部部长傅春江,杂志社的编辑们以及曾经帮助过江春潮的姚婕妤、关姬和封紫烟等。关姬最近对江春潮特别关心,可能是大姐冯爱莲交代什么了,几乎每天都打电话问候一声,有事没事也爱往江春潮这里跑,因此更多的人说她是江春潮的未婚妻,但是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江春潮知道关姬喜欢王步程。三杯酒下肚,傅春江就开始了他的一贯作风,倒了几大杯酒说:“人生难得几回醉,有酒不喝白不喝,今天为了江春潮同志荣升宣传科科长,来,咱们干一杯,我这个老领导也有功劳呢。”几个人碰杯之后都一饮而尽,接下来就是大吃大喝了……

酒席散场,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姚婕妤等着江春潮。江春潮去结账,一看竟然吃喝了近两千元,原来是傅春江的司机没有吃饭而是拿了两条烟。不知道是自己用,还是给傅春江取的。江春潮口袋里没有那么多钱,姚婕妤对总台的服务小姐说:“不用他们付账,记在市政府郑书纪秘书长的账上,我和郑秘书长说过了。”

总台的服务小姐可能知道姚婕妤和市长的关系,急忙记了账还说欢迎下次再来酒店指导工作。江春潮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乞丐,一个百无一用的人,怪不得人们都削尖了脑袋去当官。原来当官和不当官是不一样的,难怪有人说大小是官员,好处占不完。姚婕妤只是一个村长,她说一句话就是钱,比一个宣传部的科长厉害多了。

告别姚婕妤的时候,江春潮看出来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就和姚婕妤相伴走出平州大酒店。出酒店之后姚婕妤又神秘兮兮地说她在大酒店的678房间等着江春潮,有个事情要和他商量一下,两个人不要一起走,要分开走。

江春潮回到大酒店里边进了678房间,看见姚婕妤在哭泣,急忙问她:“刚才还有说有笑,怎么突然就哭成泪人了?”

姚婕妤擦着泪水说:“春潮哥,我悄悄从省城请来了一个法医,对我哥哥的尸体进行了检查,他明确告诉我说,我哥哥就是被人害死的,车库并不是第一现场。”

江春潮吃惊地问:“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怎么害死的?”

“我哥哥和关惬没有性关系,可是他为什么会和关惬死在一起呢?这个疑问法医帮助我解答了。他说极有可能是两个人在不同的地点被骗服了安眠药,等他们昏迷不醒后,把他们弄在一起,脱了衣服,制造了现场,被害人因为服了安眠药失去知觉,最终因为车库内通风不好,发动着的轿车尾气排除不畅,导致两个人一氧化碳中毒死亡。”

“哎呀,这么说来时运兴真是太可怕了,你可要当心啊!时运兴是个流氓,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出来。”

“我提防着呢,春潮哥,我已经掌握了时运兴杀害我哥哥的证据,还有他向关海民和傅春江等人行贿的证据,你说我是先告他杀人罪还是先告他行贿罪?”

江春潮思考了一下说:“现在的上级领导重视经济犯罪案件,你可以双管齐下,但是不要指望市纪委,平州复杂,冯爱莲的能量只怕也有限。你把材料准备好我让王步程转交给王步凡。”

“为什么?你不相信冯爱莲?”

“不是不相信她,是觉得市纪委办不了这个案子。案子比较大,时运兴肯定有更大的保护伞,最好直接反映给省纪委或者中纪委,这样才能解决问题。”

“对,王步程的二哥王步凡是省纪委的纪委书记,我们可以通过他把材料转上去。”

“婕妤,注意保密,千万注意保密。”

“对了,那天关海民当着我的面问录像带的事情,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他也没有再细问。”

“肯定是有人泄密了,要不然关海民怎么会知道?录像带是我亲手交给步程哥,他又悄悄交给他二哥的,关海民怎么会知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放心吧春潮哥,有人说我嘴松裤带更松,可是老娘我是该紧的时候比谁都紧,该松的时候也不是随便就松。我对关海民裤带松,是老娘的美人计。我现在是相信你才和你说,向你请教的,我不了解王步凡其人,你觉得他可以信赖吗?”

“请教不敢当,我现在觉得自己都有些弱智了。不过请你相信王步凡,他是可以信赖的。”

“春潮,可不要那么说,你是大智若愚。我这次如果成功了,平州就会地震,我知道郊东集团也有问题,将来说不定平州会有很多人出问题的……”

牵涉郊东集团的事情江春潮不想说,毕竟王步程现在是郊东集团的董事长。其实高大全的问题比时运兴更大,时运兴好比爱叫的狗,那么高大全就是哑巴蚊子。姚婕妤看江春潮不说话,就站起来说:“春潮哥,我走了,房间留给你了,这是烟幕弹。”

“我有地方,住在这里干什么?”

“我离开之后就会有人找你了。”姚婕妤挤眉弄眼地笑了笑,江春潮以为她是说关姬或者封紫烟。

姚婕妤刚刚离开,江春潮就收到短消息了,他一看是苏微醒发来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他在网络上看过,不过每看一次都能受到不同程度的教育。他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长的短消息,不知道苏微醒是怎么发过来的,好多页。他立即给苏微醒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她说她这几天特别忙,高大全要和王步程交接手续,她忙着走账,现在终于忙过去了。江春潮问苏微醒在哪里,她说就在平州大酒店。江春潮这时才明白姚婕妤可能是看见苏微醒也在平州大酒店。现在江春潮在女人方面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没有多想,就问苏微醒在哪个房间,苏微醒没有说她在哪个房间,反而问江春潮在哪个房间,是不是一个人?他回答了她的问话,她说马上过来。

苏微醒风姿绰约地来到姚婕妤订的房间里,脸色十分难看。江春潮问她是不是病了,她叹一声气说:“我是有心病,可能我有麻烦。”

“什么心病?什么麻烦?”

苏微醒犹豫了一阵子,岔开话题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嫁给你吗?”

“你是说当初还是现在?”

“唉,当初是因为对不起你,现在是怕再对不起你。你姐姐杨春柳死了,你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不能让你再一次遭受打击。”

“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说?”

“我不想告诉你,你也不要问,将来你会明白的。我今天晚上能不能在这里住?”

江春潮点点头说:“当然可以。”

苏微醒听江春潮这么说立即去锁了房门,关了手机,好像在躲避什么人,然后也不再和江春潮说话,脱衣服洗澡去了。苏微醒洗澡出来之后才吃惊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开房间?”江春潮说了是姚婕妤开的房间不住了非让他住。苏微醒马上说:“这里不能住,我那个房间也不能住,我再去开一个房间,一会儿告诉你房号。”苏微醒说罢匆匆忙忙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发过来短信息,告诉江春潮房间号是768,让他过去。

江春潮正准备出门,有几个人蛮横地闯了进来,然后到处找人,连卫生间都看了。江春潮有些气氛地质问他们:“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干什么?真是无法无天了!”

只听其中一个外地口音的人嘟囔着说:“对不起,我们找错门了。”然后扬长而去。走出房间的门,另一个人说:“是不是我们把618听成678了?走,到618看一看去。”

江春潮惊魂未定,知道这些人肯定是找姚婕妤的,也不知道她脱险没有。他一时间有了英雄救美人的自豪,虽然受了一场惊吓,但是为了救姚婕妤也值,并且不准备把刚才受惊吓的事情告诉苏微醒,也许她目前的处境和姚婕妤一样,再也承受不了那么多的风雨,已经弱不禁风了。

2

宣传部里最近发生了一件让江春潮十分难堪的事情,使他最终下定决心要写批评性的文章了。

环保局召开了一个关于环境保护的现场会议,市长关海民正好带着秘书小时到环保局,也临时参加了。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通知电视台,是环保局自己录的像。关海民在会议上还牛头不对马嘴地讲了反腐倡廉的问题。环保局会后把录像带送到市政府办公室让市长看了。关海民觉得还算满意,就让董婉派人送给宣传部部长傅春江,让他审阅之后再转交给电视台。当时是让秘书小时送的,小时就让牛小勇送给傅春江,可能是傅春江忘记了,把录像带交给江春潮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下班时间,他也没有说清楚是什么内容、什么人参加了会议。江春潮则认为一个局里的会议不会有很重要的事情,送到电视台的时候没有赶上当天晚上的新闻播出时间。

领导们一般都特别注意自己的公众形象,关海民吃过晚饭就到办公室里看新闻联播,新闻联播下来是平州新闻。他今天去环保局开那个会议本来和反腐倡廉没有关系,因为平州市有许多人打着反腐败的旗帜上访告状,甚至也有谣言说他出问题了。为了辟谣,他就在环保会议上谈了反腐倡廉问题。关海民瞪着眼睛看新闻,可是一直看到连刚刚当上副市长的成伟业去帮扶一个贫困学生的事情都报道了,也没有他的任何镜头出现。现在群众也敏感,一个领导干部如果长时间不露脸,群众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猜测。前一段时间关海民做了一个盲肠炎手术,休息了半个月,已经有各种猜测和议论了,有人说他因为收受贿赂出问题了,成伟业将要接替他的市长位置,谣言让关海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关海民去环保局开会也可能带着一点辟谣的性质,没有想到他开会的镜头竟然没有出现在电视上,他感觉事情严重了,立即打电话让董婉通知宣传部、环保局和广电局的一些人来他这里开会。

江春潮到市政府办公室最晚,看样子别人已经说了一阵子话。他一进市政府办公室,看见关海民和傅春江的脸色都阴沉着。不等关海民说话,傅春江就发脾气了:“这个这个,牛小勇和江春潮,你们是怎么搞的啊?牛小勇把录像带交给我的时间本来就晚,我让你江春潮送到电视台去,你怎么也晚了?”

江春潮简直有些蒙了,急忙说:“傅部长,你把录像带给我的时候已经7点了啊,再说你也没有说是关市长的重要新闻啊……”

傅春江急忙抢白道:“这个这个,咱可不能昧良心说话啊,我当时向你说得明明白白,带子是关市长在环保局开会的新闻哩。”

江春潮的头又蒙了一下。既然傅春江能够把瞎话说得像真的一样,他今天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怒火,随口骂道:“谁说假话死他家人……”

关海民呵斥道:“江春潮,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啊?这可是市政府的办公室啊!牛小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把录像带送给傅部长的?”

“我4点钟就给他了。”牛小勇瞪着眼睛说。

傅春江却说:“牛小勇,咱们可不能瞪着眼睛说瞎话啊!你明明是6点送给我的,怎么是4点呢?”

牛小勇和他父亲一样都是火暴脾气,听傅春江这么说就脸青面黑地道:“我明明是4点钟送给你的,你为什么说是6点钟?你怎么不凭良心说话啊?”

董婉为了讨好领导开始训斥牛小勇了:“牛小勇,你这是和谁说话呢?你懂不懂规矩啊?你现在就停职反省,不要再来办公室上班了!”

牛小勇不懂得回避锋芒,竟然气呼呼地出去了。

关海民知道事情已经复杂得说不清楚了,再说下去会让他更难堪,只好来了个高姿态:“算了,以后要注意,决不能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傅春江这个时候命令说:“江春潮,现在你就去电视台协调,争取晚间新闻的时候不再误事。”

江春潮觉得也只有如此了,离开市政府办公室到电视台去,但是心里非常气愤,真正见识了傅春江的小人嘴脸。一时心血来潮,他写了一篇《君子与小人》的文章,准备发表在《平州宣传》上。

那篇文章发表的当天晚上,江春潮刚刚睡下,就听见有人敲门。他起来开了房门,有几个穿着公安服装的人闯了进来,他们不由分说就给江春潮戴上了手铐,准备带走。江春潮问道:“你们为什么抓我?”

公安说:“有人举报你涉嫌嫖娼,见你到李师师娱乐城去过,跟我们到公安局走一趟!”

江春潮辩解说:“你们肯定搞错了,我从来没有嫖过娼。”

来人根本不听江春潮辩解,硬要把他带走。出门的时候,江春潮看见柳丝绦正在门口偷看,他给柳丝绦使了个眼色,柳丝绦点点头。

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公安人员认认真真地审问江春潮:“江春潮你听着,这是一位按摩小姐的交代材料,当时你去娱乐城里让小姐按摩,在按摩过程中你用手不停地摸小姐的脸,然后强行把小姐按在床上给强奸了。娱乐城里的管理很严格,各个房间里都安有摄像镜头,你们当时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被拍下来了……要不要看一下你自己的光辉形象和卑鄙行径啊?”

“没有的事情,我是冤枉的。”江春潮虽然去过一次,但是没有和小姐发生关系,就一口咬定。

公安人员说:“那就让事实说话吧,有人就见过你从那里边出来呢,你不嫖娼到那里干什么?你自己说。你没有和姚婕妤住一个房间,怎么她开的房间里有你?”关仁杰打开录像,一个女人正赤身裸体地和江春潮躺在一起……

江春潮愤怒至极,声嘶力竭地吼道:“诬蔑,陷害,这是谁诬蔑陷害我?”江春潮一边吼,突然想起来那天离开洗浴城的时候曾经碰见关子贵,难道是关子贵陷害他?他又想起来那天有不明身份的人找姚婕妤,没有找到,肯定是迁怒于他了。

公安人员说:“铁证如山,你不承认只怕也不行。我看你是不老实,不过我会让你老实的。”话音刚落,两个身体强壮的民警已经站在江春潮面前,出手抽了他四个嘴巴,鲜血立即就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江春潮骂道:“你是什么人民警察?简直就是土匪!”

这时冯爱莲和关姬从天而降,推门进来后望了一眼公安说:“行了,他到底犯什么事了?你们敢这样蛮不讲理?”

冯爱莲的身后还跟着关子贵。关子贵一边给公安使眼色,一边说:“这是违法乱纪行为,你们知道不知道?”

公安人员说:“冯书记,我们没有刑讯逼供,我们民警的耳朵都被他咬伤了。”那个民警急忙让冯爱莲看他的耳朵。

“这里没有罪犯,如果有也是你们!”冯爱莲吼了起来。

“冯书记,这……我们有证据。”公安人员仍然狡辩。

关子贵吼道:“你是猪脑子啊?听冯书记的指示。”

“你再把录像放一遍!”冯爱莲说。

公安人员有些惊慌,看着关子贵的脸嘟嘟囔囔:“这……这……”

关子贵瞪着眼说:“放啊,你没有听见?”

“好的,我放,我放……”

录像刚放了一段,冯爱莲就喝道:“关掉吧,录像是电脑合成的,糊弄谁啊?关子贵,你们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出来?你可不是刚刚到公安局,业务不熟悉啊?这到底是谁送的录像带?”

关子贵也明知故问:“这到底是谁送的录像带?”

公安吞吞吐吐说:“是……是一个小姐送来的。”

“小姐?人呢?”关子贵喝问。

“人……不知道哪里去了。”公安红着脸说。

冯爱莲十分愤怒地说:“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当心触犯法律,自食其果!”

关子贵赶紧让人放了江春潮,还亲自送他出门。江春潮说一定要讨个说法。关子贵说他一定严肃对待这个事情。

关姬急忙拉一下江春潮说:“先走吧,以后再说。”

江春潮被关姬搀扶着,气喘吁吁地走出公安局的办公大楼,冯爱莲也从大楼里出来,对江春潮说:“弟弟,目前平州市的反腐败形势很严峻,我们一边要反腐败,一边还要注意保护自己,以后千万要注意安全,你的身体不要紧吧?用不用去医院看一看?”

江春潮摇了摇头说:“大姐,我没有事,你忙去吧,谢谢你救了我。不过我就是不明白我哪里得罪他们了。”

“我敢肯定关子贵就是元凶。弟弟,最好去检查一下,有情况就告诉大姐。关姬你照顾他一下吧。”

冯爱莲和关姬是开了两辆车来公安局的,冯爱莲离开之后关姬送江春潮。江春潮问关姬冯爱莲是怎么知道他被抓了。关姬说是一个女人打电话给封紫烟,封紫烟打电话给她,她又打电话给冯爱莲的。关姬救了江春潮,可是感谢她的话江春潮说不出口。江春潮一边走一边又想起刚才冯爱莲的话:目前平州市的反腐败形势很严峻,我们一边要反腐败,一边还要保护自己,以后千万要注意安全。江春潮简直想笑,冯爱莲这个纪委书记是不是犯了职业病,难道他暗中搜集关海民犯罪证据的事情有人知道了?如果是因为《君子和小人》那篇文章,关仁杰是受谁指使的?如果是因为搜集证据的事情要整他,就肯定和关子贵有关系了。江春潮突然想起是不是关子贵或者时运兴怀疑他帮助姚婕妤什么了,然后来陷害他威胁他?

3

在谣言四起的日子里姚婕妤上省城告状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平州市的每一个角落。这个消息让时运兴和关海民坐卧不安。关海民给时运兴下了命令,一定要堵住姚婕妤的嘴。同时还交代时运兴,关正新的老婆一天到晚上蹿下跳,也应该管教管教了,不要让她到处瞎说。时运兴就派藏匿在自己家中的关仁杰和秘书刘彩云到省城去找姚婕妤,又派别人抓了关正新的老婆。

面对关海民为所欲为的行径,市委副书记张琢东和纪委书记冯爱莲商量之后不得不提议召开***。关海民是不愿意召开***的,但是出于无奈,只好同意了。在会议上,关海民十分霸道。他借古讽今,大发牢骚:“辅佐周武王灭商的姜子牙早在两千多年前就说,夫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灭,名将亡。亡者,非丧其身者,乃夺其威而废其权也。这段话的意思是,名将并非亡于阵前,而是丧于‘敌国灭’之后,因为他们夺了一把手的‘威’,必然导致被废权这样的结局。一山容不得二虎啊!二虎相争,那么受伤的是一把手还是二把手?还是两败俱伤呢?在中国的众多单位里,一把手如何公正对待二把手并且激励他,二把手如何能在工作中找准自己的位置,这相当重要。二把手可能成为忠臣,也可能变成乱臣贼子。到底是忠臣还是贼子,就取决于他与一把手的相处。一把手眼中的二把手就是部下,并不是并驾齐驱的并肩王。说到底一把手最忌讳的恐怕还是二把手往上爬的野心太过彰显,甚至威胁到一把手的统治地位。”

冯爱莲忍无可忍了,针锋相对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封建意识也该寿终正寝了吧?什么君君臣臣的?在共产党的市委里,谁是君?谁是臣?同志关系还要不要了?党内民主还要不要了?有人戏言一把手有‘五个一’工程,即:一把手,一支笔,一言堂,一家人,一刀切。如果一把手落入这种模式,即使是诸葛亮般的二把手可能也无能为力吧?况且我们是正在推进民主进程的平州市委啊!有些人经常说,客观坦诚、踏实正直、执行力创造力强的二把手是所有一把手的渴望。请问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在我看来,一把手对待二把手的胸襟和方式,决定了二把手在岗位上的贡献程度。授权并不意味着二把手在争权,那是一把手和二把手分工明确,对二把手职权范围内的事情,要让他们自主地行使职权,不随意干涉;当二把手遇到棘手问题时,要及时给予帮助、出面协调;对于工作中的摩擦要主动介入,化解矛盾,消除隔膜,而不是高高在上,打击报复。一把手要有容人之量,不因小过抹杀二把手的大功,抓住小过不放。面对二把手的小过失,既不过分责备,也不讽刺挖苦,更不散布不满情绪。请问这些一把手做到了吗?对于一把手来说,他应该具有海纳百川、虚怀若谷的气度……”

市委的***,开成了不正常的会。而平州市的群众也正在街谈巷议关海民。人们对关海民之前提出并正在实施的“市区西迁,南北加宽,让平州市扩大一倍,扮靓平州”的说法就有两种不同的见解:有人说,关海民搞的城市建设规划,把万亩良田毁了,市区扩建大兴土木,把市财政20年的钱都花光了,他懂不懂科学发展的道理?这样的城市建设科学吗?有人说,关海民搞城市建设,一是为了政绩,二是为了儿子。关海民在西城区搞城市建设的时候,所有的路灯都是他儿子关子贵卖的……

关仁杰和刘彩云是受时运兴的指派去堵截姚婕妤上访的,也怪关仁杰和刘彩云命运不好,去省城的时候正好遇到汽车出事故,通往省城的公路发生大面积滑坡塌方,交通中断,一辆中巴被埋,有许多乘客死亡。据有关人士透露的消息说关仁杰被公路塌方砸死了,尸体几乎辨认不出来,刘彩云生死不明,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有人说他们是在省城回来的时候出事故了,有人则说他们是去省城的时候出的事故,可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姚婕妤也从此没有了消息。

因为没有找到刘彩云的尸体,平州市的大街小巷一时间谣言四起,有人说刘彩云是悄悄携巨款潜逃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也弄不清楚。姚婕妤在公路塌方事故之后也没有露脸,有人说她极有可能是已经被时运兴谋害了,有人说她可能仍然在省城告状,害怕时运兴报复不敢回来……

公路塌方事故发生之后,苏微醒说要到云南去旅游,她离开平州市之前没有见江春潮,离开之后的第三天才给他发来这样一个信息:

我现在在云南的崇山峻岭里边穿行,真怕汽车掉到山沟里去,唉……如果我回不去了,衣柜后边有一包东西,你看后如果觉得有交给省纪委书记王步凡的必要,一定亲手交给他,你要注意保护自己……

收到苏微醒这样的短消息,江春潮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立即给她回了信息: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平安是朵幸福花,你我浇灌美如画;平安是枚开心果,你我培育乐趣多;祝你一路平安,吃好,玩好,早日归来。等你!

回到家里,江春潮在衣柜后边仔细寻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账本。打开旧报纸,账本外边放的是苏微醒给他的一封信。信上说她当初和江春潮分手完全是出于不得已,高大全强奸了她,并且威胁她和男朋友分手。看着苏微醒留下的信,江春潮流泪了,也明白她当初为什么和他分手,又为什么让他住这套房子。江春潮放下苏微醒的信再看账本,上边的记录令人触目惊心。在郊东集团,也只有冯爱莲、盛毅强、成伟业和王步程没有入股。关海民入股200万元,分红800万元,没有注明归还本金;傅春江、蒯福兴、乐其志、谢花飞和一点红都是入股100万元,分红200万元……

看着触目惊心的数字,江春潮的思想进行着激烈的斗争,感叹苏微醒真是一个有心人,看来交账本这个事情她早就想到他了,不然怎么会在账本外边放着给他的信。江春潮给苏微醒打电话,她的电话已经关机。他在思考着这样的问题:如果他把这个账本交给省纪委书记王步凡,足以引起平州的大地震,不过他从此以后就是平州官场的“罪人”了,能不能再在平州生存下去都是一个未知数。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想到苏微醒和他青梅竹马,遭受高大全的强暴,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和贪官污吏过过招,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他揣着苏微醒留下的账本,毅然决然地走出家门,他悄悄来到王步程的办公室,说了事情的经过,王步程非常震怒。想了好久,说事关重大,他要亲自开车和江春潮去省城……

在去省城的路上,收音机里传来消息:

2011年4月25日(昨日)凌晨3时52分,云南楚雄州楚大高速公路15公里加400米左右的南华县路段发生一起特大交通事故,一辆由昆明开往大理的卧铺客车,与一辆满载西瓜开往昆明方向的货车迎面相撞,车祸造成卧铺车上的23名乘客不同程度受伤,3名乘客及驾驶员当场死亡,另一辆货车的驾驶员也在车祸中丧生。目前,楚雄州有关部门正积极处理善后之事。

江春潮非常担心苏微醒的安全,他再一次打她电话,仍然是无法接通。王步程这个时候说:“不知道关姬怎么样,她也去云南了,电话也是无法接通。”

江春潮说:“难道关姬和苏微醒是一起去的?”

“不是,关姬是公干,苏微醒是旅游。”

王步程和江春潮在省城见到了王步凡,看了苏微醒那个账簿,王步凡非常镇静地说:“老四,这个事情到此为止,你和春潮不要再参与了,我是在保护你们,你们明白吗?”王步程点点头没有说话,江春潮不知道王步凡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对平州的事情总是慢慢腾腾的,一点也不上心,难道大领导都是这样的吗?王步凡又说:“我下午就到省委去汇报,你们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你们走吧,该怎么上班就怎么上班,纪委很快就会有所行动。”这一次江春潮才放心了,只要省纪委有所行动,关海民肯定是法网难逃。

王步程和江春潮回到平州仍然像平常一样上班,暗中却迫不及待地盼望省纪委对关海民采取行动。

江春潮牵挂着苏微醒,给她打电话仍然是无法接通,打关姬的电话是关机。电话如果是一直关机还好说一点,无法接通就让人想得很多。苏微醒给江春潮发短消息的时候应该正好在车祸时间段,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逃过劫难,但愿她安然无恙,那么关姬又是什么情况呢?难道……

江春潮在办公室里闲得发呆,就登录qq想看一看新闻,qq上已经弹出新闻提示,在介绍云南车祸的详细情况和目击者的叙述……

之后几天,电视上报道最多的就是近年来屡屡出现的车祸情况,然后是有关领导冒着风雨,奔走在车祸现场,慰问死难者家属……

云南车祸已经过去一星期了,苏微醒仍然没有任何消息。在风雨飘摇的日子里,省纪委专案组进住平州,已经通知有关人员一旦离开平州必须向专案组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