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战濮阳二
一夜时间,汉军都在处置黄得运部的余孽,其中有些人妄图抵抗,然而在大军环视包围中,却不曾翻起一点浪花来。
数百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挂在汉军大营的辕门处,震慑着各部将领心中的小算盘。
濮阳守军本想出城夜袭汉军,然而赵无咎却早已令许志远部骑兵列阵城外,城中守军只得作罢。
第二天天明,各部进攻方向不变,只是主攻改成了前军刘辉所部。密密麻麻的汉军再出现在了濮阳城外。
“嗖!嗖!嗖!”投石车一刻不停地发射着磨盘大小的石弹,操作的投石车的彪形大汉们浑身上下冒着白腾腾的雾气,却丝毫不曾减缓手里的动作。
汉军将士推着攻城器械一步步向城头逼近,弓箭手躲在箭车或者盾牌手后方向城头抛射箭矢,一大片白色的羽翎就像长在城头上一样,时不时带起一片血雾。
濮阳城内的魏军,也纷纷躲在城垛或者支起来的挡箭牌后,祈祷自己不要被该死的石弹砸到的同时拿起弓箭射向逼近城墙的汉军。
双方的羽箭在天空中交汇后,如同一大片飞蝗,飞入敌方阵营收割着鲜活的生命。汉军阵列中不断有人中箭倒地,直接死亡的倒也解脱了,有的人没有被射中要害,一时间倒在地上发出凄惨的嚎叫。
同时这也影响到了旁边的人,看着自己的袍泽弟兄或死或伤,他们内心中的恐惧感被无限放大。
一些人扔下兵器跑向后方希望求得一命,但是迎接他们的是督战骑兵手里的锃亮马刀!
一批跑向后方的溃兵被督战的汉军砍杀在阵前,并被斩下首级挂在竹竿上。
临时充当督战队的骑军统领许志远高声喝道:“胆敢擅自后退者,杀无赦!率先登城者,赏千金!封亭侯!”
骑军将士皆高声重复着主将的命令。汉军顿时无人敢退,只能咬着牙向前。
汉军此时后退是一定死,向前却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各部在这个时候都在拼死向前推进,城头上的魏军顿时压力大增,也拼了命的向城下汉军倾泄着羽箭。
魏军守将齐彦高声下命道:“床弩攒射敌军攻城塔!”
安置在城头的数十架床弩对准汉军的攻城器械射出长达丈余的弩箭,弩箭呼啸着飞向汉军的攻城塔。
小铲子般的箭头射入汉军攻城塔内威势不减,一连穿过数名汉军士卒才停下。
不断有床弩射入汉军攻城塔内部,木屑飞溅,攻城塔也是摇摇欲坠。
数架汉军攻城塔未到达城墙便被魏军床弩射塌下去,砸倒一地汉军,或死或伤。
汉军付出惨重的代价后终于抵达了城墙,汉军高喊着顺着云梯、攻城塔冲向城墙。
数十人操纵的冲车轰击着濮阳的城门。
齐彦亲自坐镇在北门处,手下最精锐的魏军也大都集中在了北门,擂石滚木、金堂热油、狼牙拍等等防御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靠近的汉军一时间死伤惨重。
北门主攻的汉军主将刘辉看着心急如焚,要不是亲卫死命拦着,早就亲自抡着大刀亲自冲上去了。
汉军从右军和左军中各抽调三千人马加入到北城墙的主攻方向。
右军领军的是一名名叫郑泰昌的校尉,此人出身平民猎户,从军后因为不懂孝敬上官,颇受黄得运一系的排挤。这次反而因此躲过了清洗,被任命为统领三千人的校尉。
当郑泰昌率领本部兵马到达北门后,马上准备投入攻城。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封闭的北门突然打开,三千余蛰伏城内的魏军精骑突然杀出!
攻城的汉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在魏军骑兵的掩杀下发生溃败,前军各部完全处于混乱状态。
前军主将刘辉大怒高喊道:“不许后退!给老子顶上去!重整!重整!”
前军主将的大旗和这位盔甲明亮的将领引起魏军骑兵注意,千余魏军骑兵纷纷加速冲来。
此时前军已溃,刘辉身边不过二百亲卫骑兵。看着冲来的魏军骑兵,刘辉再也按捺不住,挥刀杀了出去,他的亲卫们也只得硬着头皮冲击敌阵。
刘辉不过三旬出头,正值壮年,一口虎头大刀挥得水泼不进。只见他一马当先杀入魏军骑兵阵中狂呼酣战,招式大开大合,刀光闪过必有一名魏军骑兵落马,鲜血横流。
二百亲卫紧随其后杀入魏军骑阵当中,双方如同下水饺一般掉落马下。
然而魏军骑兵毕竟人数众多,一阵冲锋过后,刘辉身边只剩下五十余人,自己也是身中数刀,血流不止。
此时前军已经全线溃败,同时溃兵还挡住了后方援兵支援的道路,乱成一团。刘辉绝望地笑了笑,想不到自己的第一仗竟然就要战死沙场,他看着身边的亲卫说道:“弟兄们,我们今日是为国尽忠了!陛下会记得我们的,我们的儿孙将以我们为荣!杀!”
众亲卫高声怒吼道:“杀!”
就在刘辉准备决死冲阵的时候,一股汉军突然冲魏军骑兵侧翼杀出,乱箭射散魏军骑兵。
领头一员小将高喊道:“刘将军速速撤回大军本阵!这里末将挡着!”
原来是郑泰昌率领的右军即时出现,战场上唯一一支没有溃退的汉军。
刘辉也不多言带着剩下的亲卫急忙朝着郑泰昌所部方向撤退,在路过军阵时向着郑泰昌一点头,以示感谢,郑泰昌回以一礼。
战场上的魏军游骑发现这支汉军,纷纷汇合起来,准备吃掉这支汉军。
但是此时城头上传来鸣金声,魏军骑兵只得恨恨回城。
原来汉军骑兵已经杀了上来,再纠缠下去,魏军骑兵怕是要吃大亏。
齐彦站在城头一拳锤在城垛上心有不甘地说道:“要不是骑兵太少了,今天定然大破汉军,活捉赵老狗!”
郑泰昌部因此躲过一劫,安然回营。作为北门战场仅有的一支保存建制的部队,郑泰昌回营后便接到了赵无咎的召见,赵无咎十分看好这个年轻人,临危不乱是大将之才。
不过大败之下也没有过多表示,只是令其暂时代管右军,班师后论功行赏。
而同样支援北门的左军校尉就没那么好的命了,临阵脱逃,被汉军骑兵砍了脑袋,成了辕门上挂着的一员。
此役汉军伤亡七千余人,尤其前军死伤惨重,主将重伤。更严重的时汉军军心涣散,无力攻城。赵无咎只得下令围而不攻,等待援军到来。
就在汉军第一次攻城失利的时候,青州牧孔泽站在城头处看着逐渐退走的魏军主力,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
“报!”青州军探马急急冲上城头对着孔泽禀报道:“禀报大人,敌军主力右军朝着濮阳方向退去,根据派往濮阳的哨骑来报,朝廷大军已经兵围濮阳城。”
孔泽露出久违的笑容,抚髯说道:“朝廷大军已到,魏逆必然回师救援老巢。区区魏逆,安能抵抗天兵?我青州之困解矣。”身旁众文武纷纷附和其言,只有一中年文士不以为然出声道:“孔大人,此番魏逆虽然兵退,但是某观其军容不乱,士气高昂。前往濮阳后,胜负怕是一时间难以分晓啊。还请孔大人抓紧时间整修军备城防,调集钱粮以防魏军卷土重来!”
孔泽听此,眉头微皱,泰山郡守见了对着中年文士训斥道:“放肆,你一小小法曹如何懂得这军国大事,在此大言不惭,祸乱军心!还不速速退下!”文士还欲争辩,却被身后好友拉住,只得作罢。
孔泽这才开口说道:“好了,防卫就交给朱郡尉了,老夫乏了,各位散了吧。”
等到众人散尽,中年文士对着友人说道:“骏德贤弟,刚才要不是你拉着我,我定要和那个老匹夫争辩一番!”
严致字骏德青州名士,与这中年文士梁宏盛是同窗好友。严致笑着说道:“沛茂兄,何须与他们争论呢,这些人吟诗作对才学是有,可是论这军国大事又能知晓多少?我等不过区区小吏罢了,这泰山郡丢了,又与我等何干?走,喝酒去。”梁宏盛叹了口气,随着严致去了酒馆之中。
魏军退去三日后的夜幕降临,泰山郡城的防卫已经完全松懈下来,长时间的围困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现在魏军撤退了,朝廷大军已经打到了濮阳城下,这令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城头上的士卒靠在城墙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这时远方百余骑打着火把朝着泰山郡城飞驰而来。城上的哨兵急忙叫醒同伴,随时准备敲钟示警。城上这下不过数百名泰山郡兵,全都那弓持枪对着这百余名骑兵,稍有异动便乱箭齐发。城上的一名校尉高喊道:“来人止步!否则格杀勿论!”
百余名骑兵齐齐勒马,领头身穿汉军百长铠甲的大汉冲着城头喊道:“城上的弟兄,莫要放箭,我们乃是汉军讨逆大军前军甲营丙队游骑。奉太尉大人之命前来,有要务见你家大人,速速打开城门,莫要误了军机!”
城头上的守军校尉回应道:“尔等可有凭证?”说完吩咐身边士卒去叫朱郡尉前来。
城下汉军百长答道:“有,某有太尉大人的手谕。”说着策马上前,将手谕放入吊篮当中。城上守军拉上吊篮查验起来,顺便等着朱郡尉前来。不过朱郡尉此前回府休息去了,一时半会倒也赶不过来。
城下的骑兵等的不耐烦了,高喝道:“尔等还不速速查验,诺是误了军机,尔等有几颗脑袋够砍的!再不开门大爷我不伺候了!”说罢竟是调转马头,作势就要离去。
城进进尉急了,手谕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他怕担责任,迟迟不敢下令开门。这汉军百长要是说的真的,误了军机,他的脑袋还真就保不住了。急忙叫道:“兄弟且慢,已经查验好了,还请速速入城吧。”说着吩咐部下绞动轮盘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城门打开后,百余名骑兵鱼贯而入,守军校尉也下到城下对着汉军百长抱拳道:“兄弟对不住了,让各位久等了,某等也是奉命行事。在这城中有需要,尽可来找兄弟我。”
汉军百长对着他诡异一笑说道:“无妨,大家都是为国效力嘛,不过既然校尉大人如此说了,那我就借校尉大人首级一用!”汉军百长猛地一挥刀,守军校尉的脑袋飞向半空中,脸上还凝固着惊恐的表情。
其余伪装成汉军的魏军骑士也纷纷向身边的汉军动手,顿时城门口一片惨叫。领头的伪汉军百长高喊道:“我乃魏国虎贲将军刘国震,胆敢反抗,格杀勿论!”又对身边兵士说道:“你去发信号,让陈将军速速前来!”兵士应了一声,一根穿云箭射向天空。
曹靖麾下大将陈池看见信号,拔出腰间长剑指向泰山城高呼道:“杀!打破泰山城,活捉孔老贼!”原本漆黑一片的泰山城外,顿时亮起一片火把海洋,蛰伏多时的魏军咆哮着冲向了泰山城。
刘国震等人,死死守在城门口上,与前来的汉军殊死搏杀。双方拼命将手中的刀枪斩向对方,双方的尸体层层叠叠的倒在城门口。刘国震手上的大刀刀柄已经被鲜血浸没,死在他手上的汉军已经有十余人了,他的身上也被汉军砍中两刀。他喘着粗气,看着汉军发了疯的想要夺回城门,魏军精锐小队因为这些羸弱的汉军发疯产生了极大的伤亡,魏军正在苦苦支撑,等着援兵的到来。
终于,就在刘国震等人即将顶不住的时候,一阵马蹄声逼近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