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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足迹 第一卷: 国仇家恨 保家卫国 第七章 逃难未成沦为难民(5)

洪水给天津市内及包括杨柳青在内的周边地区近乎毁灭性的灾难,交通和工商业都极近瘫痪状态,导致众多灾民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在天津市内跑买卖的杨柳青人灾后陆陆续续乘船回到镇里,一来家人是否平安,二来是带上一家人乘船到外地逃难。据这些从天津市内回来的人说,那边比镇里也好不了多少。众多街道成了河道,不管是富商还是平民争相驾船避难,一时间街道上到处是避难的船只,成为一景,而掉水触电身亡的也有不少人。一时间悲哭与哀嚎成为灾区的此起彼伏的主旋律,听得人毛骨悚然,但又不得面对。好像谁的命都不归自己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索取。恐怖密布在洪水上方,占据着人们的身心。本来在灾难面前人已经很脆弱,这时却出现许多不良商家,趁机发国难财,致使物价一天几个价格向上飙升,家境一般的人家吃不起饭,穷人家更是没得吃,为了活命只能用树皮充饥,就连租界的富人们吃的也只是洋葱和土豆。

虽然这些都是道听途说的,但是当强生爹把这些话告诉一家人时,强生娘和强伟听了都有些毛骨悚然,他们庆幸自己家幸亏不是那里的人。更幸运的是他们家的房子在高处,没浸泡在大水里,眼看着家里的粮食越来越少,而大水却不见减退,强生爹娘忧心忡忡。可他们哪里想得到,天灾后的人祸更加可怕!

就在这样的大灾面前,无人性的日本侵略者却不肯罢手,毫无人道地加紧了对国人的掠夺和残害。杨柳青处于水患中,杨柳青的人们没有了生计,可是日本侵略者却终日催粮要物不断,要米要面要鱼要肉,稍有怠慢的话,就会说这家人“私通八路”。

镇里有一户贫穷户,姓宋的人家,平日就是靠租种地主的一份薄田过日子,年年因交不起地主的租子,年年欠下高利贷,可为了不至于饿死,强撑着挨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大灾后,他家在低洼处的土坯房很快被大水冲垮。不多的余粮,虽然被带了出来,可是还没等到焐热就被前来催粮的外国兵抢走了。宋老汉见救命粮被抢走,跪在地上请求张二蛋给说情要回来。没想到张二蛋冷冷地说:“别说是乡亲,就是天王老子也得听洋大人的。他让你三更死,你敢改在一更吗?没要你的老命就是网开一面了,谢恩吧!你还这样?难道想死吗?”说完,一脚把他踹在地上扬长而去。宋老汉本来身体就不好,结果一气一病不起,再加上连日饥饿难耐,没几天就死了。宋老汉的儿子去找张二蛋去拼命,结果还没见到张二蛋,便被一枪打死。这让处于水灾中的乡亲们惊恐中很是愤慨,但是枪子无眼,大家是敢怒不敢言。

稍微有点财产的姓刘的人家,大水来之前弄出来一些的钱财,正在寻思怎么换成能吃的东西时,汉奸二蛋带着拿着刺刀的外国兵来催粮,刚一说被大水冲走了,张二蛋就站出来,蛮横地说:“没有粮的交物也行。还是乖乖地交出来吧!否则我在这里不好向皇军交差。那你我可都好受不了。弄不好的话,这脑袋都保不住的。”说完,将手枪拿在手里晃了晃。刘氏看惹不起,舍财保命,赶紧将一个银元交到张二蛋手里。他转过身,向外国头目献媚,贱笑着说:“这是他家笑纳给您老人家的,请收下。”只见他斜眼看了一下,一把抢过去,冲刘氏竖起大拇指:“哟西,哟西!良民滴,良民滴!”刘氏弯腰施礼,没想到这一举动激起了日本头目的色心。他冲张二蛋说:“花姑娘地带上!”说完转身就走。

张二蛋一挥手,几个狗腿子便将凑到刘氏身旁。刘氏大惊失色,跪地哭喊着:“二蛋兄弟,咱还是乡里乡亲的,求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嫂子,你喊也没用。洋大人看上的东西,哪一个到不了手呢?被看上是你的福分,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走吧!”说着,他的手枪一挥,几个人上来连拖带架就想把人带走。

“成子,救我啊!成子啊!”她大喊着。地这家男人看不好惹,只好把舍命保下来的钱拿出来给了他们。

这时,一个汉子举着一根粗棍挡在路上,气愤填膺,大喝:“你别欺人太甚,老子今天和你们拼了!”张二蛋看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哥啊,就凭你,凭什么拼?跟你说,我带着嫂子伺候几天洋大人,过几天送回来。咱都是乡亲,别让我为难。”说完,一挥手继续拖人。

“成子,救我!”刘氏挣扎着,冲着自己的男人狂喊。

叫成子的男人疯了一样,拿着棍子横扫过去。张二蛋一瞧,气不打一处来,奸笑着说:“别怪我不客气了,挡我路者死!”说完,他扳动扳机,随着“叭叭”两声,成子趔趄了一下,看着刘氏喊了一声:“小梅……”便倒地一动不动了。

刘氏吓得张大嘴巴,连哭都没了声音。他们趁势拖着她迈过成子的身体去追赶日本兵队。藏在别处的几个孩子见状也跑出来,去阻拦他们带走娘,没想到他们没人性地冲几个孩子打了几枪。听到枪声的乡亲们,也是远远地躲着不敢近前,但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怒火。张二蛋一行人走远后,大家围拢过来,看着惨不忍睹的现场,都不忍直视,各自抹着眼泪。最后大家张罗着把一家人的尸体,用倒房的碎砖坯垒成“丘子”,草草掩藏。

有血性的人家,在看到他们像强盗一样来抢夺东西。上去跟他们理论,还没有说出第二句,便被以“私通八路”的罪名,五花大绑地带走,最后没几日被折磨而死。

张二蛋成了比外国强盗还要可恶的代名词,人们一旦提到这个人,谁都咬牙切齿,恨不得能拿到嘴里嚼碎。强生爹娘也听到了这些事情,更是愤慨不已,但也只是无奈,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这个杂种的恶行。好在他一直没有来过他家,好像他们这一家被他们遗忘了一样。

天灾加上人祸,让镇子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由于洪水来得凶猛,庄稼颗粒无收,谋生也无出路,借贷也无门,再加上外国强盗的掠夺和残害,让很多人远走他乡成为沿街乞讨的乞丐。

强生家的邻居是本家的一对老夫妇,按辈分强生爹娘叫他们大伯、大娘。他们的几个孩子一直都没在身边,偶尔过年过节会有人回来看看他们,平时没人照管他们。强生爹娘为人厚道,常常会关照他们两个老人。幸运的是在这次洪水中房屋因在高处没有被水冲毁,他们不至于无家可归。可是却被水灾搞的不得不拖着年老体衰的身体去外地乞讨。他们往常的日子就过得拮据,只靠老头在街头卖点茶水度日,大水一过来,茶水没有人喝了,一下生活没有了着落。几个孩子在水灾后,也没有一个回来的,他们显得更加孤苦无依。起初,强生娘有时过去看看,给他们一些吃的。可是时间长了,自己家吃的都成了问题,整天为一家人的一天三顿饭发愁,便无暇顾及。

在他们离开杨柳青时,一起拄着拐杖跟强生爹娘来告别。强生爹娘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们。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让他们漂泊异乡乞讨为生。强生娘拦住他们动情地说:“大伯,大娘哪也别去,以后有我们一口饭,你们也会有的。这个年纪了就不要出去了。”强生爹也一再挽留,可是大娘说:“孩子们,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这么多年了,一直麻烦你们,对我们已经够好的了。眼下这个情景,我们不能再拖累你们了。我们自己想办法活吧!”说完,她一边摆手拒绝,挎好竹篮,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了。

强生娘满含热泪看着他们,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强生爹走过去抱了抱她,说:“老婆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不好受。可是这个年景,咱们能顾得下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让孩子们不挨饿吧?”

强生娘一听,刚才的忧伤一扫而光,但脸上马上布满愁云。家里已经两天没有吃得了,孩子们一直在喊饿,她也只能给他们煮点盐水喝。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几个孩子恐怕会饿坏,甚至会被……她不敢再想下去。她抹了一把泪,哀愁地说:“老头子,你看这到处是水,咱们去哪搞吃的呢?乡亲们能走的都走了,实在无法活下去的也外出乞讨了。都怪我当初阻拦,要不咱们也不至于受这份罪。也不知强生的下落。我犯下的罪过太大了,让一家人跟着我遭罪。我真该死!”强生爹拿出旱烟管,弄上旱烟叶子,宽慰她,说:“老婆子,谁也不愿意这样的。这不光是水灾的问题,还有那些外国强盗作孽的原因。就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还在逼迫大家交东西呢?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到咱们家?到时真不知该怎么办?”

“到时我跟他们拼了,你保护好孩子们,等着强生回来。想办法一起离开这里。要不是张二蛋,我们强生也不会一直躲在外面不回来,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强生娘说到这里,泪又禁不住流出来了。往日欢蹦乱跳的几个孩子,饿得有气无力地躺在炕上,竟连话也懒得说。心中又涌上无限悲伤。在别的屋子里的强伟听到娘在犯愁,赶紧走过来对娘说:“娘,你别着急。一会儿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

“天无绝人之路,实在不行咱们带着孩子们也去外地逃难吧,最不行咱们也去要饭。”强生爹叹了一口气也说。

这时,院门突然“咣当”一声被推开,他们猜到是日本人来催粮了。三个人立刻站到一起,望向远门。来人不是日本人,而是张二蛋的狗腿子。他们手里除了手枪以外,一个人还提着一个袋子,看上去好像是粮食。他们两字排开,紧接着走进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吃得油光满面的汉奸张二蛋。

“大娘,大伯还好吧?我这一向公务繁忙,没来得及看二老,不责怪我吧?我知道强生兄没在家特来看二老的。估计你们没吃的了,赶紧送点过来。有我在,绝不能让你们饿肚子的。放心。”他一边说一边走进院子,对着他们说。

“二蛋,感谢你还想着我们。这不,我们正要去商量着去要饭。”强生娘不卑不亢地说。

“这使不得,可使不得。强生兄回来会埋怨我的。粮食收下,我们走了。相信强生兄会很快回来的。我等着呢。”说完,吸着烟大摇大摆地走了。

“我呸!”强伟在后边啐了他一口。

“伟儿,好汉不吃眼前亏。来日方长,老天爷会帮大家惩罚他的。粮食来了,我们就用。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后边再说。这不是没骨气吧?”强生爹说到最后,有点羞愧。强伟说:“我就是饿死也不吃他送的东西。”说完跑到自己屋里。两个人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强生家的情况算是好的,有的人家实在饥饿难熬,干脆卖掉儿女来换取口粮,不能怪他们狠心,他们也想通过这种方式希望孩子能活下来,否则跟着自己也只能是饿死。

家里有财产的人家,舍不得离开故土,便在倒塌的房基上搭铺避寒,以打鱼捞虾为生。可是最后换回来的钱买回来的是稻糠面,这种面做出来的东西难以下咽,还不好消化,好多小孩子和一些年老体衰的人吃了,最后因解不下大便而活活被憋死。

洪水慢慢退了,街道到处是臭气熏天的污水,瘟疫紧随而至,霍乱、伤寒、痢疾等传染病四处扩散,食物被病毒污染,无数人生病中毒,常常能看到横尸街头。

强生家是幸运的,一家几口谁也没在灾难中受到伤害。因为房子全镇的最高处也幸运地挺过这场水灾。只是强生自从发大水后便杳无音信,生死未卜。这让全家人沉浸在一种淡淡的忧愁之中,谁也不敢再提起强生的名字,好像一提起就触碰到了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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