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纪珍一愣，擦了擦眼泪，嘟囔道：“我哪有钱啊？”

“这是你的工资。”文清浅从兜里摸出一沓钱，数出了五张十元的递给了纪珍，说道：“大姐，记住了，从此以后你靠自己的本事和付出挣钱，你有能力养活你的闺女，不要对任何人低声下气，更不能今天一个萝卜明天一个白菜的去讨……”

“你给我五十……我，我就干了三天杂活，这挣的钱都赶上纪笠一个月的工资了，这怎么行……”

纪珍一个劲儿地推搡，眼泪又下来了。

“好啦，这是你应得的，你可是本公司的第一位员工，久安殡葬服公司的副经理，以后我干好了，再给你涨工资。”

“清浅……我哪干得了副经理啊……”

纪珍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文清浅不给庆庆买鞋，而是给她发了“高薪”，就是想保全她的尊严，让她从里到外都能站起来，她恨自己为了郭玉娟那点小恩小惠为难了文清浅，这恐怕是她一辈子都抹不去的愧疚了，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都要为文清浅马首是瞻。

文清浅和纪珍走入了百货大楼，先到卖鞋的地方转了一圈，可这里的样式都太土，两人都没看中。

“要不，去平萍鞋店。”

“你不是说，是王平萍把纪笠工资的事儿告诉郭玉娟的么，你还去……”

“一码归一码，她还帮我办事了呢，再说，不接触接触，她就不知道我到底是啥样人，这个误会还是解不开。”

纪珍知道文清浅主意正，便没再说什么，两人正往外走着，文清浅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姐，你看这羊绒围脖咋样？”

文清浅的目光锁定了一条挂在最高处的藏蓝色围脖，主体是蓝色的，侧边有两条浅金色装饰。

“好看，不过，这肯定很贵，你是要给纪笠买吧？用不着啊，我会织，咱俩去毛线部买点羊毛线去……”

“羊毛的扎人，不如羊绒的，缓和还轻便。”文清浅继续盯着那条围巾，真是越看越好看，不过，这条围巾被挂在最高处，原因很明显——一般情况下没人买。

“老妹眼光挺好，这围巾是俄罗斯那边进口的，这手法咱这边都织不出来，没有那样的机器。”

售货员嘴上夸赞着，却没有去拿货的意思，毕竟这个价格一般人听了只有咂舌的份儿。

“多少钱啊？”文清浅伸手摸了摸兜里剩下的钞票。

魏全福一共给了她777元，她给了胡半仙一百，给了纪珍五十，买菊花花了六十，还有扎花圈、雇车、买丧葬用品、做工作服、请锣鼓队、请人画纸币等等，现在兜里只剩下350块钱，其中还有一百是她留给赵旭涛和那几个邻居小伙子的辛苦费，也就是说，她还剩下250块，真是个吉利数字。

“老妹，你就别问了，知道了价格除了上火也没啥用啊，我和你说实话，这围巾去年来了三条，到现在还是三条，领导不让都摆出来，怕落灰。”

售货员倒是个实在人，估计也有不少人看中了这条围巾，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到底多少钱，你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呗。”

“呐，我可没诳你，俺们这都是公家的，明码标价，这是价格表。”

售货员将一张纸推到了文清浅面前，点了点上面的字——俄罗斯进口羊绒围巾，188元。

“这价格是不是少写了个小数点？”纪珍死死盯着那行字，最后得出这么个结论。

“唉呀妈呀，要是十八块八那不早卖出去了，这可是好东西，知不知道？”

“188不能便宜了？”文清浅又摸了摸兜里的钱，她这钱本来还有别的打算，可这条围脖她太中意了，无论如何，她要买下来。

“俺们是公家的，不讲价。”

“行，我要了。给我拿条没挂出来的，包起来吧。”文清浅刚说出这句话，就被纪珍砸了一拳。

“清浅你昏头了啊？188啊！都够盖房子了你买条围脖……”

文清浅笑了笑，说道：“赶紧给你闺女买鞋去吧，我花多少钱我心里有数。”

文清浅将包好的围脖贴身放在了棉袄里，带着纪珍来到了路西的平萍鞋店。

这一路上，纪珍都在嘟囔，可她也不敢再说得太厉害，毕竟那是文清浅凭本事赚来的钱，老话说得好——能花的人才能赚。

走进平萍鞋店的时候，王平萍正挺着巨大的肚子收拾鞋盒子，蹲下起来都特别吃力，她虽然是头婚头胎，但其实已经三十一岁了，老公常年在外地跑运输，基本上是独身的状态，就算是怀孕九个月也要自己照顾自己。

“都快生了也不知道休息，你可真是爱岗敬业。”

听到文清浅的声音，王平萍赶紧起身走过来，有些尴尬地说道：“呀，你咋来了，我这儿刚到了一批货，我寻思收拾收拾，这位是……”

“这是我大姑姐。”文清浅介绍道。

纪珍认为王平萍是个长舌妇，插手了她家的事情，所以态度并不热情，没理王平萍，径自走到最里面的货架去看小孩的棉鞋。

王平萍尴尬地陪着笑，说道：“这次来选点啥，我们这儿有新到皮鞋，大人小孩的都有，还有军勾鞋，特别厚实，零下四十度都冒汗！”

“这双小孩棉鞋多少钱？”纪珍找到了一双合心意的，是双红色皮鞋，鞋面上有一个蝴蝶结，牛筋底的，看着特别洋气。

“这双可贵……要不，看看那双黄色的棉布鞋，四块五给你，我就挣五毛钱辛苦费。”王平萍伸手就要去拿那双黄色棉鞋，纪珍却不乐意了，问道：“你这人咋回事啊，我问你这双红的多少钱，你又不说，这买卖是这么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