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温润的声音徐徐响起:“何姑娘,这里是苏楼。”
何安音脸上原本的嚣张跋扈,随着这一声温润的提醒,一下子垮了几分。
男子徐徐从楼下落下,一身月白长袍衬得他温文尔雅,周身的气质浑然天成。
男子的眸光落在了文芜身上,话却是对何安音的警告:“就算主子不在京中,这里也容不得你放肆。”
“这位姑娘一再忍让,如今给你赔了银子也算给了台阶下,何姑娘,你应该识趣的。”
何安音袖中的手快掐出血来,偏生只能强挤着笑道:“我是不想有人污了苏楼的地盘。”
“何姑娘。”这一次男子眸光扫向何安音,语气重了几分,声线似是一如既往,却颇有威慑力。
何安音深吸一口气,道:“是我唐突了,不该为一个小乞丐冒犯苏楼。”
说罢,从另一边的台阶上了楼。
男子将目光再次挪向文芜,彬彬有礼:“我叫楚子雁,是苏楼的管事,瞧姑娘面生,不知芳名何许,来苏楼可为所事。”
“文芜,我想寻一味药草,听说苏楼无所不有,便想来探一番。”对于这种笑面虎一般的人物,文芜虽是不喜,但他出手解围,也算是个不坏的角。
楚子雁笑得温和:“说来也巧了,我近期正好在负责苏楼药材的清点,最近进了不少珍花异草。”
“不如请姑娘楼上小坐,细说如何?”他眉眼一弯,一派纯良无害。
文芜也并非揉 捏造作之人,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浅笑回道:“与其上楼,不如就楼下吃一碗牛肉面,我闻着味已经馋了许久。”
楚子雁没想到她会这么选择,一瞬诧然过后,便也欣赏接受。
二人入座,文芜也先开了口,说明重点:“普罗花,不知楚公子可听过,亦或者苏楼可有此物?”
楚子雁眯了眯眼,没有做声。
文芜也不急,索性等着牛肉面端上来,入口,味道虽鲜但卤制的味道过重,应当是为了除去膻味,以至于失去牛肉本身的鲜香味。
面条劲道,到底古人多年的手艺,却是有几分功夫。
楚子雁盯着文芜的表情,不由问道:“不好吃?”
“尚可。”文芜十分客观的给出评价,但眼底对牛肉没做成最佳的美味,颇有些惋惜的意味。
“文芜姑娘是觉得有改进之处?”楚子雁追问道。
文芜浅笑:“让我品菜都是要收钱的。”
“你先说说改善方案,或许我可以提供给你普罗花的消息。”楚子雁越发觉得面前这姑娘不寻常,颇有些来头。
“味鲜,但只是酱重。食材与调料,虽应当是相辅相成,但主次仍要分明。”
她夹起一块牛肉,道:“我吃的应当是这牛肉的味道,而不是这酱料味,酱料再美味,却失了食物本身。”
“真正的美食,应当是调味增加原材料本身的美味。”
“这才能够称之为烹饪。”
文芜说起美食烹饪,杏眼澄澈明亮,像是盈盈闪烁着光,叫楚子雁也失了神。
“文姑娘的话一击要害,确实是懂美食的行家。所以,你觉得应当如何改进?”楚子雁问道。
这一次换文芜不做声了,她慢条斯理的继续吃面,仿佛方才未曾讨论过。
楚子雁失笑,这姑娘倒是悄无声息间反将他一军。
“普罗花由于本身脆弱,运输过程中极易夭折,失去本身的药性,再加上运输成本大,故此尤为珍贵。”
“这样的奇草我们是放在拍卖行的。”
文芜点头道:“拍卖行我有所了解,你说的事我也大致猜得到,所以用拍卖资格换我一份秘制菜谱,这笔交易你觉得如何?”
苏楼的拍卖行也不是人人能进,需要通过苏楼的筛选评测,才能够拥有进入的资格。
今日她也是为这资格而来,正好阴差阳错的让她遇上了机会。
文芜见楚子雁并没有反对意见,但始终没出声,索性继续道:“你也别怕我赖账,你只需要提供给我资格的权利,拍卖时间之前你可以尝试我的菜谱,做得好不好吃,自在拍卖之前见分晓,也不必怕我诳你。”
“楚公子一表人才,又是这里的管事,想来也不会骗我一个无名小卒。”
楚子雁扬唇轻笑,这次的笑显然比之前要更为由衷。
“姑娘是爽快人,我没有拒绝的道理。”他命人拿来拍卖行资格的令牌,小巧的一块递给了文芜,“三日后,便有拍卖。”
文芜收下,也当场写了一个菜谱递给了楚子雁。
想着还要去看店铺买菜的事情,文芜也不多逗留,动身离开了。
她带着几个孩子拉扯大,得亏了她华夏第一食神的手艺,寻药的路上,已有五六个城市开着她的的月芜楼了。
如今,来了京城,或许可以在这里大展拳脚。
毕竟菊儿的病绝对不是一株普罗花可以解决的,她需要的是普罗花长期供应的渠道,再或者可以在京城这个消息最快的地盘,找到根治恶疾的解药。
买完菜,逛完店铺也接近下午,朝着自家那条路走去,远远就瞧见邻居面露喜色的看向她。
“婶子,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文芜随口一问,想着来吃些瓜解解闷。
不曾想冷不丁吃到了自己的瓜。
“当然是你的好事,以前还骗我们说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原是嫁了一个不懂事的男人,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对你也是好事。”
“是啊是啊,何况你那夫君生得是数一数二的俊俏。”
“而且我瞧着态度也挺好的,方才我路过你家门口,他还同你几个孩子在门口等着呢!”
文芜听得傻眼了,也顾不上解释,在婶子们恭贺声中仓皇回家,刚到门口就瞧见那一袭蓝衣飘飘的男子。
黑鸦般的头发在风中吹着,苍白无血色的脸俊俏又绝色,一双浅瞳色的眼睛在瞧见她的出现后涌起温柔的光亮。光是往那一站,便如画中人一般。
“娘子,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