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江老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事本来杰哥儿不让祖母与你说,祖母想着原也是他对你的一番心意,你们俩又自小青梅竹马,便就随他去了!
谁知,这一瞒,竟叫你想左了!
这银票原准备是用来给你买生辰礼的。
杰哥儿说,小姑娘的及笄意义重大,这些年又收了你不少贵重之物,是以这才当了他娘的一些首饰,又趁读书闲暇之际,为四方斋誊抄古书籍,才凑了两千两……”
江老夫人说到此处,重重地叹了口气,暗中观察江瑟谷的反应。
江瑟谷水亮明媚的眼眸,霎时暗了下去。
梁少杰骗人的功夫果然了得!
若不是经历一世,她定要感动得一塌糊涂!
前一世,她不是没办及笄礼!
可梁少杰送来的是什么?
一根木头做的海棠簪子!
美其名曰,世上的俗物没有能配得上她的,思来想去,只是亲自动手方能彰显他对她的珍重!
现在想想她都想一口唾沫啐他脸上,然后用那簪子扎死他!
如果可以,她想将梁少杰的真面目告诉祖母。
可重生这样离奇的事,年岁已高的祖母能接受得了?
即便接受了,万一祖母受不了打击,因此病倒怎么办?
祖母又不比巧莲,能用梦境告知真相。
到时候,祖母定要说她是因为坠下假山因而受惊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
再不然就得带她去看老道士,烟熏火燎之下,指不定真给她送走了!
算了,还是别让她老人家多添烦恼了。
见她一时怨恨,一时气馁,就是没有预想中的欣喜,江老夫人又缓着声道:“祖母不知阿恣为何就恼了杰哥儿,祖母也不劝你什么,但求阿恣勿要质疑他的人品!”
看着江老夫人哀求的眼神,江瑟谷只等应下。
当江瑟谷回到自己院落的时候,娟娘已守候多时。
“姑娘,那位顾公子让娟娘转告姑娘,日后莫要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事,那些人不值当姑娘这样!”
又从袖笼中拿出一个小白瓷瓶,“这是顾公子给姑娘的药,说是军中之人惯用的伤药。”
军中?
他是军中之人!
那他是不是会知晓荣定大将军?
可惜他也没说自己住哪,要不然还能让巧莲借着道谢的名头,前去打听一二!
江瑟谷按下心里的惋惜,朝娟娘浅浅一笑道:“劳烦娟娘跑这一趟了……”
娟娘诧异,复又想起今日在珍宝斋一事,心里对江瑟谷跋扈的印象很是大大的改观。
随后行礼道:“姑娘若是无事,婢子先行退下了!”
娟娘这边刚走,巧荷便回来了,满脸的欢喜挡都挡不住。
“姑娘,婢子打听到三奶奶今日去了哪……”说到这,她脸上的喜色敛去了大半,“三奶奶去了藏花楼见了一个叫芍药花娘……”
江瑟谷神情一怔,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
娘去找那个女人做什么?!
只听巧荷继续说道:“三奶奶说是要给那花娘赎身,又承诺会给那花娘一千两银票,让那花娘离开京城,去别处谋生。
谁知道那花娘不愿意离开三爷,还哭着给三奶奶下跪磕头,喊着说她生是三爷的人,死是三爷的魂……因此招来许多花娘相帮,对三奶奶说了许多不受听的话……”
对于一个花娘来说,一千两已然不是小数目。
可那女人又怎会轻易放弃入侯府,从此锦衣玉食的机会!
但有她在,这一世,那个女人就想踏进侯府的门!
见自家姑娘脸色阴沉,巧荷讪讪住了嘴。
她朝巧莲看了一眼,巧莲示意她说点别的岔开话题。
巧荷会意,口齿伶俐道:“方才我回来的时候,遇见府中负责采买的李婆子。听李婆子说,隔壁闲置了许久的院子,今日有人搬了进去……”
看江瑟谷兴致不大,又想到一事。
“婢子还听李婆子说,今日宋家几个姑娘在回府时,马车的一边轱辘居然在半道上松落,马因此受了惊吓,竟不受控制地疯跑起来。
待宋家找到马车时,宋家的几个姑娘,伤的伤,晕的晕,好不狼狈呢!”
江瑟谷这才缓了脸色,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无论是哪家府邸马车出行,车夫都会仔细查看,断然不会出现车轱辘半道松落的情况。
定是有人在车轱辘上做了手脚。
只是,这人是谁呢?
不只是江瑟谷,全京城的人都在猜疑,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这么捉弄宋家的姑娘!
而罪魁祸首,此时正站在昌平侯府隔壁的院子里,神色忧虑。
站在他身旁的徐城阳,嘴里叼着一根草,一脸玩世不恭。
“顾大将军,好生威风!一进京,就戏弄了当朝太傅府中姑娘,你是真不怕皇上将你砍了,给宋太傅泄恨!”
顾松寒只眼风刮了一眼徐城阳,又继续想自己的事。
“你说,你做这事,人家江六姑娘领情吗?我可是听说了你在珍宝斋英雄救美的事,江六姑娘就没认出你?”
见顾松寒还是不搭理自己,又自顾自话道:“我可是又听说了,江六姑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两个人感情甚好……”
“你若是觉得闲得慌,不若回南临伯府看看!”
徐城阳神色一凝,收了脸上的玩世不恭,眼中划过一抹刀锋般的杀气。
“你是知晓的,我回府那日,便是南临伯府灭门之时!你当真不怕我惹出乱子,给你、给荣老将军添麻烦?”
顾松寒拍了一下徐城阳的肩膀,“南林伯如今尚有最后一口气在,又一直未立伯世子,当年的事或许有隐情,你就当真不想知道真相?”
“真相不过就是他任由填房欺我辱我,若是不我命硬,运气好遇到了你,只怕早就成了那帮强盗的刀下魂了!”
顾松寒没有再劝,“算着日子,荣老将军领着大军应在十日后抵京,你既无事,修葺院落的事就交给你了!”
“那你做什么去?”徐城阳又恢复了嬉皮笑脸,“难不成要翻墙与佳人有约?”
顾松寒没说话,提气一跃而去……
春日午后的微风,温柔和煦,吹得躺在临窗下的人儿已酣然入梦。
依靠在树上的顾松寒,瞧着已然睁不开眼的小姑娘,眉间的柔情也如春风般令人陶醉。
只是回想起军医的话,顾松寒便烦躁起来。
“那位姑娘似像是中了毒……”
“老夫一时也拿不准,她的脉象平和,可细细探究之下,脉象缓慢,稍有混乱间隙……”
“当时人那样多,你让老夫如何开口问诊?”
“瞧脉象,若是没有其他并发症状,三年五年性命无虞,以后就不好说了……”
想到有人要害小姑娘,顾松寒下颚紧绷,长睫覆盖下的眸子里闪过凛然的杀气。
无论是谁,但凡敢动她,就得死!
正想着,只见睡在榻上的江瑟谷猛然尖叫起身……
顾松寒:娘子,我就住你隔壁,惊不惊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