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阙词叫做《满江红》,王不仕本来只是有感而发。
可是现在,将臣突然问起,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王不仕在这段时间,几乎看遍了所有的史书还有诗词大典。
显然,这首词是根本不存在的,如果说是别人教的,他敢断定,将臣是不会信的。
想了想,王不仕还是点头了。
“嗯!”
将臣看了一会儿,拎着酒坛,站起身来。
“词倒是不错,可惜那字太丑!”
王不仕嘴角又抽了一下,他已经尽力了!
……
次日。
临安乡下。
一辆马车正在缓缓驶来。
“小姐,这几日,我们已经陆续请了张家李家两大布行见面,而且他们最近似乎正在联盟,听说两家已经准备联姻。”
冷月坐在一旁,向张倚兰汇报临安城内布行的动向。
“其他的布行呢?”张倚兰轻声问道。
“除了一些一开始就跟在王家身后的布行,其他的都已经投靠了张家和李家。”冷月稍微顿了一下,“小姐,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这临安商会向来是以王家为主,张家和李家这次是什么意思?”
张倚兰笑了笑,似乎一切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王家那个纨绔上次在望江楼冒犯了我,这件事临安的那些商贾贵绅怕早就听说。”
“他们以为我会向王家动手,所以也就树倒猢狲散了。”
“只可惜,连我都没想到,王家竟然能够让王城司出面!”
张倚兰捋了捋头发,轻吸一口气:“那件事,本小姐可以不追究,但是王商代表,可别指望我放水!”
“说到底,这还是朝廷的事,必须要公事公办!”
话虽如此,但是张倚兰心中还是有些不爽,总想给王家使些绊子。
……
乡下。
王家小院。
管家老何刚从王不仕的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哆嗦个不停。
“出事了!出大事了!老爷,出大事了啊!”
老何慌慌张张地朝着王大运跑去。
“什么事,惊成这样!”王大运瞪了老何一眼。
咱们家大业大的,遇到点事就慌,成何体统?
“老爷,是少爷,少爷他……”
老何哆哆嗦嗦,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一时着急,老何直接将手中的纸递给了王大运。
“老爷,你自己看!”
粗略扫了一眼,王大运笑了。
“我儿开始写字了?这还真是一件大事!去让人裱起来!”
老何赶紧摇头:“不对不对,老爷,您再看看!怒发冲冠凭栏处!”
王大运闻声,又仔细看了两眼,紧接着也跟着哆嗦起来。
“这,这真是我儿所做?”
“那将臣亲口告诉老奴的,他没必要诓我!”老何直接把将臣搬了出来。
“我儿,当真是文曲星下凡!”王大运眼眶微红,紧紧地捏着那张纸。
“快,去请人,这个必须要好好裱起来,用上好的乌木!待会儿就挂祠堂去!”
“我要让列祖列宗们好好看看,我儿出息了!”
……
临近中午。
王不仕已经起床看了一个时辰的书,又打了几遍太极拳。
一旁,将臣也跟着来了一套,觉得这套功法深不可测,只是一直无法找到门路。
“看来,我是没有仙缘了!”
将臣无奈叹气,不练了。
正在这时,老何跑了过来。
“少爷,该吃饭了。”
小院儿。
依旧是八凉八热,大户人家每顿饭都是如此,而且也不怕吃不完,毕竟王家最不缺的就是人。
“儿啊,你看这副字裱得如何?”
吃饭的时候,王大运让老何把已经裱好的半阙《满江红》拿了出来。
王不仕一看,正在夹肉的手滞在半空。
“爹,你这是干啥?”
“当然是挂起来啊,”王大运一脸骄傲,“为父已经想好了,这次回去,我就要把这副字游街三日,让所有人看看!”
“然后再挂在咱们家祠堂,到时候为父亲自为你举办一场诗会,让我儿扬名天下!”
王不仕看了一眼那既潦草又别扭的词,不由咂舌。
“别了吧?太丢人了!”
正说着,老何走了过来。
“老爷,兵部尚书家的那位……来了!”
王大运闻声,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带了一些礼品还有瓜果吃食。”老何小声回答。
王大运松了口气,看来那件事已经平息了。
“儿子,跟我去接贵人!”
一边说着,王大运大步迈了出去,同时又吩咐老何,让人把饭菜撤了,换新的上来!
门口,张倚兰已经到临,王大运和王不仕在一旁跟着。
“没想到贵人竟然亲自过来,实在是失礼。”
张倚兰轻轻一笑:“王家主不用担心,家父已经来过信了。”
“我这次来,主要是看望一下王公子,不知王公子身体恢复如何?”
一边说着,张倚兰看向王不仕。
王不仕轻施一礼:“已经无碍,只是脑疾罢了,静养便可。”
张倚兰目光一顿,感觉不对劲。
这登徒子何时变得如此沉稳了?
而且,这段时间她也听到了不少关于王不仕的传言,难道都是假的?
聊了两句,张倚兰的眼睛落在了大厅,看着那已经被挂起来的半阙词不由的一愣。
“王家主爱好倒是独特。”张倚兰觉得有些好玩。
这种字也能挂出来,王家主真是有钱没地花!
王大运闻声哈哈一笑:“我儿昨日写的!”
“怪不得如此飘逸,不拘一格!”张倚兰说出来的时候,脸都快憋红了。
真是违心啊!
愧读圣贤书!
然而,王大运似乎并不想放过她。
“素问小姐学识惊人,要不指点一二?”
张倚兰愣了一下,早知如此,刚才就不夸了!
心中一声轻叹,张倚兰站起身来,走到半阙词旁,这才看清。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张倚兰下意识地念了出来,表情逐渐严肃。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百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她看着墙上那副字,并没有说话,只是沉入其中。
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
最后一声轻叹,看向王不仕,眼神充满了怀疑。
王不仕的人品她是亲身体验过的,他怎么可能会写出这种词?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伪装?
不过为了确认一下,张倚兰还是开口相问。
“这首词是公子所作?”
王不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区区拙笔,让小姐见笑了。”
“非也,非也。”张倚兰一脸严肃。
她虽然依旧不敢确认这首词到底是否王不仕所作,但是有一点,这首词绝对不能用拙这个字来形容!
“这半阙词惊为天人,方才倚兰本想填出下半阙,却总是琢磨不到那种意境,公子可有下半阙?”
看到张倚兰这么认真,王不仕的心中咯噔一声。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喜欢诗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不仕直接摇头:“没有,这首词是我脑疾发作的时候所做,正常的时候倒是没有那种意境了。”
“哦,原来如此!”张倚兰有些怀疑。
看二人聊得开心,王大运欢喜不已。
“老何,上酒。”
张倚兰赶紧摆手:“王家主客气,倚兰这次前来主要是探望一下王公子,并且与家主谈一下王商代表一事,不能饮酒。”
“贵人多虑,只是这酒是我儿所酿,不日便要出售,这之前,只是想让贵人品鉴一番。”王大运忍不住显摆。
“这……”张倚兰有些犹豫,可是再看一眼墙上那首词,终究还是点头同意。
她还想再请教一番。
坐在桌旁,张倚兰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前两句倒是明白,剩下的也都清楚,唯独这三十功名尘与土,倚兰却是不知,还请公子解惑。”
王不仕一阵汗颜,早知如此,练什么字呢!
“随便写的,只是觉得人多。”
随便写的?
张倚兰默默点头,倒是有些意思。
如果是三十身负功名的将军,厮杀战场,的确很有气势!
“好!妙极!”张倚兰由衷道。
“公子若不介意,这半阙词我想抄写一份。”
“贵人要求,有何不可,就算让我儿亲自写一份都行!”王大运哈哈大笑。
张倚兰看着那极难辨认的字体,嘴角一扯。
“不敢,不敢,倚兰由衷喜欢这半阙词,若不能亲自抄写,倒是有些遗憾!”
……
一边抄写,张倚兰一边看向王不仕,总觉得这个少年有些不对劲。
这与之前的那登徒子简直判若两人!
正想着,一股酒香飘来。
张倚兰立刻闭上了眼睛,寻味而去,看到老何抱着一大坛酒走了出来。
“老爷,酒来了!”
“这是?”张倚兰略有兴奋。
“我儿新酿!”王大运拍了拍王不仕的肩膀,“请贵人品鉴!”
张倚兰微微点头,端起酒盅,浅尝一口,随即端着酒盅的手停在半空。
半晌之后,张倚兰终于开口。
“此酒,秦国境内当称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