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平一直把她带到了郊外,越过一个山坡,眼前一片姹紫嫣红。
这是一片花地,杨妃色的温软,绛红色的艳丽。许是不知从哪吹来的种子,一年复一年的生长,直到长成今日这般盛况。苏靖被眼前的美景迷乱了眼睛,久久没有移开视线,甚至把身边的白清平给遗忘了。
“美吗?我前日发现的,只是没有我寒烟岛的花色繁多,这些都是仙客来。”白清平解释道。
“为何要带我来?”
白清平看向苏靖:“当日小美人在寒烟岛一舞,实在是让我难以忘怀,今日这般美景,不舞上一曲,岂不辜负了。”
苏靖准备继续往花田里走:“滚!谁给你跳舞,我早就立誓不跳了,当日只是报答白夫人收留之恩,这才一跳,谁曾想你竟在那。”
“王上说过要奖赏微臣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白清平不依不饶。
“我可从没说过我是君子,你也不再是,你都不配说这个词。”
“可是微臣没功劳也有苦劳,前几日也是随王上奔波多日,这点要求都不满足微臣吗?”
苏靖继续走着,便发现花田中央有一片草地:白清平你是计划好的吧!果然,白清平坐到了草地的边沿,等待着她跳舞。
白清平质问她:“你为什么不再跳舞了,是因为什么人还是因为什么事?如果他负了你,你又何必为了他赌气而放弃自己喜欢的事呢?”
“我不是赌气,你也不要太自以为是,你也并非完全了解我,我只是没有勇气继续跳罢了。”苏靖瞥了一眼白清平。
“反正王上从来没把微臣当作人来看,不如就当微臣不存在,一些原来的东西,总归还是要拿起来的,若一直压在心里,反而会成执念。”
苏靖背对着白清平平静地回应:“拿起来心会很痛的,你知道的,我放不下过去。”提及往事,苏靖的心绪便一发不可收拾,她的心堵得慌。
那个曾经答应一生只为她一人弹琴的少年将军亲手杀了她的一家,她曾将自己对未来的向往全都寄托在这个南风王朝的天之骄子身上。
他以前说的话都是骗她的吗?她真可笑,她对他的每一句话都信以为真,她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是欣赏,她当时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值得她将一生托付。
她想宣泄,可是不知该如何将自己一身的情绪释放,她缓缓抬起她的红袖,绣着红色曼珠沙华的绣鞋轻起,绛色的罗裙在冬日的暖阳下红得耀眼。
仙客来招展在冬日,似乎万物都在为苏靖伴舞。
玉臂拂过下郂,脸庞微仰,双目含悲,似将自己的苦楚诉说给上天。
她的罗裙越转越快,快到把周围的很多花瓣打落,花瓣被她的罗裙扬起,空气中流淌着千姿百媚。一舞将近,她柳腰收整,腿发软,快站不住了。
白清平看呆了,她的眼睛亮盈盈,肌肤白里透红,像是能掐出水来一样,双目含情。
这次他没有走上前,苏靖坐到了草地上,直接躺了下去。
“我的舞跳得好吗?”
“很美,我都想不出什么别的词来夸你,这是真心话。”
“那我美吗?”
“很美,除了我娘,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那他为什么这样对我,是因为我不够好吗?”苏靖的眼泪早就抑制不住了,哗哗的流下去。
白清平知道的很多,再多让他知道点什么也没什么,反而省去了他的许多质问了。
白清平心像是被揪住了,也不想和苏靖说笑,只是现在知道点什么。“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苏精伸出衣袖来擦擦眼泪:“他伤我害我,我要让他也尝尝我受过的苦,我要让他后悔,他毁了我的一切,凭什么他生活得好好的?”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许是哭累了,苏靖竟然躺在草地上睡着了,白清平一路将她抱回了寝宫,嘱咐了苏辰几句便出去了。
惠文帝正要将苏靖是江家余孽的消息昭告天下之际,被孙贵妃劝止住了。孙贵妃是江妍的少年好友,当时江家被指认谋反之际,孙贵妃曾极力劝过惠文帝重新调查,奈何顺王施压,直接判了江家满门抄斩,孙韫莹对此深深愧疚,于是苏靖就是江妍的消息暂时还没有太多人知道。
江妍于次日正午才醒,阳光已经刺眼,苏靖便意识到不妙:早朝!完了!许玉言肯定在书房等着准备骂我。
果不其然,许玉言脸色很不好。怎么办?怎么办?苏靖脑袋飞速转动。
“本王昨日同白司徒彻夜商议四州官员的分配问题,睡得有些晚,许相就体谅一下本王吧。”
许玉言应道:“白司徒昨日下午便出城了,不知道王上昨日是如何同他商议的?又商议出来了些什么?”
白清平走了!!这就奇怪了?平日赶他走他都不走,今日竟不辞而别,着实震惊。
“许相可知他去了哪里?”
“微臣不知,但还请王上放心,白司徒心系四州,定然只是去办事,估计过几日就会回来了。”
我放心,我为什么管他去哪里,他不回来才好呢,这样岂不清净了。
许玉言今日带苏靖去看昭阳学宫,苏靖实在不明白,这上官殇都走了,去看一座空学宫干什么?
马车逐渐靠近,朗朗读书声从学宫传来:那是一帮小孩随夫子念书。
“这学宫还有人?”苏靖疑惑地看着许玉言。
许玉言直视前方:“王上,邦教可是大事,王上怎可不放在心上,上官殇之事,王上难道还没有醒悟吗?”
马夫突然一勒马车:已到达昭阳学宫的正门。许玉言不理会苏靖,自顾自走在前面。
面前的景象令苏靖一惊:学宫前许多人在排队登记,都是书生装扮。上至七八十的老翁,下至七八岁的孩童,苏靖好像能看见昭阳学宫往日的盛况,不禁心里有些慰藉。
“许玉言,谢谢你。”
“王上应该谢的不是我,这些都是白司徒做的。”
白清平!苏靖停住了脚步,一脸难以置信。如果是他做的,他怎么不来向她邀功,这不像他的风格。
走进正殿,几名夫子向苏靖和许玉言长揖行礼:“老夫见过王上,见过许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