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捏着签纸久久不语,迟迟不宣布签纸上的名字。
“周师傅,您赶紧宣布啊!大伙儿可都等着呢!”村长不顾爷爷的犹豫,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哼!想叫我家小易去就直说,不必做这么些闲功夫。你可知如果我家小易真进了那扇门做了祭品,咱们村子才会真的大祸临头?”
此时爷爷用力攥着那张签纸,说话的语气带着几丝火气,颇有一种不顾一切要和村长撕破脸的架势。
他也直接点出了村长的心思,什么叫去铜门后面找解决干旱的办法?
村长说那么多做那么多,目的只有一个,把我作为祭品送进去。
“老爷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村长斜藐一眼爷爷,绝口不提祭品两个字,乐呵呵的环顾四下的村民。
“大伙儿可都是亲眼所见,咱们这次抽签,也算得上是公平公正。您可不能为了不想让自家孩子去,便这么空口白牙的血口喷人啊!”
“就是,就是,咱们村长和村老们都在,公正得狠,哪个敢弄虚作假。”
“周师傅,您家孩子的命是命,难不成别人家孩子都是屎坑里刨出来的不成。”
村民们义愤填膺的四下议论,有些人眼神凶煞得恨不得立刻把我绑了,直接扔到那铜门后面。
“村长,还跟周老头说啥,直接把周易绑了过去,他要是不听话,就把他爷爷赶出村子。”
“对,反正他们也是外来的,干脆赶出村子……”
不知道谁带了个头,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如三婆之流,叫嚷的无比跳欢。
他们叫嚷出的气势,与对爷爷的敌意,犹如我们祖孙俩刨了他家祖坟一般。
“这孩子的命,还真不是村里这些小子能比的,至少那山洞是万万受不起的。”爷爷倨傲的语气中带着几丝鄙夷。
进而又话头一转,凉飕飕的说道:“本来村里这次百年不遇的干旱,也算不得大事,只要大伙儿能熬过这一阵子,这灾劫也就算是过去了。”
“可你们非要听一个不知哪里跑出来的阴阳先生乱出馊主意,非要让小易去铜门后面,这日后出了任何岔子,可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爷爷的话说完后,倒是把村民们镇了镇,他们的脸色看起来又开始有些犹豫,但村长却在那眼珠子乱转,看起来又要想什么鬼主意。
我年龄虽小,但最烦做事拖泥带水。看村长那黏黏糊糊的样子,心知我不去,这事肯定不能善了。
爷爷毕竟年龄大了,又久病未愈,此时完全是强撑着一口气在这里与村长争辩。
我这做孙子的即不忍心让他为我操心,更多的也还是担心村民们真的要把我们赶出村子。
于是上前一步:“爷爷,不就是去铜门后面吗?我不怕,就让我去吧!”
村长听到我说话,乐了:
“哈哈,周师傅,您还不如一个孩子干脆,人小易多懂事,主动请缨。好,好孩子!哈哈!”
爷爷用浑浊的眼睛瞪了我好半天,就在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准备反悔的时候,爷爷说话了。
“罢、罢、罢!天意啊!看来这也是你命中注定的,那就去吧!”
爷爷转头死死的瞪着村长:“既然有些人如此不知死活,不知大难就要临头,也是时候让他们受些教训了。”
说完,爷爷背着手走下台。
从我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我听见他喃喃自语:“我该劝的都劝了,以后便也怪不到我头上了。”
我没听懂爷爷到底想说啥,傻乎乎的看着他的背影,听见身后传来村长略显急不可耐的声音。
“周师傅,您看,什么时候让小易过去?”
“明日卯时,我亲自带小易过去。”爷爷头也不回,回答得掷地有声。
“卯时?”
我顿时楞在当场,这可要了我的命。
爷爷以前教过我,卯时是早晨5~7点。
这个时间鸡刚刚打鸣,夏季可能还能看到一丝晨光,就连最勤奋的农夫,都不会在冬季选择这个时间摸黑下田。
可爷爷却想在这个时间将我从被子里拽起来,扔进山洞,他还是我的亲爷爷吗?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爷爷突然在前面大吼一声。
“臭小子,还不快滚过来,是想我去拽你耳朵吗?”
我一听,吓得赶紧捂住耳朵,乖乖的跟在爷爷身后滚回家。
回家后,爷爷什么都没说,便撸起袖子,忙前忙后的开始捣鼓。
不是在为我明天去铜门做什么准备工作,而是将家里养了许多年的那只大公鸡给宰了。
爷爷找了个巴掌大的小翁,把鸡血盛在里面,还把剪下来的鸡冠子的第三个尖尖,也一起泡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又麻溜的把鸡肉拔毛剁了,混着晒干的山蘑菇,做了一个小鸡炖蘑菇,香得我口水都快滴在地上。
爷爷炸了盘花生米,将炖好的鸡肉端上桌,还破例让我尝了尝他杯子里,一直让我无比好奇的白酒。
嘶~~辣辣的,我不太喜欢,没有鸡肉好吃。
嘴里嚼着喷香的鸡肉,我还是没忍住:“爷爷,为啥让我明天那么早就去啊?咋就不行让我睡个懒觉再去。”
爷爷没说话,从怀里摸出一支自己卷的土烟,点燃吧嗒吧啦抽了两口。就在我以为爷爷不会回答我时,爷爷说话了。
“卯时鸡鸣,日出东升,驱散世间一切阴晦黑暗,是一天之中最好的时间,好歹能帮你减少些凶险。”
“那午时不是更好吗?太阳正晒,妖魔鬼怪都不敢跑出来。”我一听,原来又是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便满不在乎的咂着筷子,吮吸上面的鸡汤汁水。
“午时好?哼!等到午时你试试就知道了。”
爷爷冷哼一声,出奇的没有反驳我。
过了一会儿,又笑眯眯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看得我心里发毛。
“小易,平时我用鲁班尺揍你的招式,你可还记得?”
这话听得我心头苦涩,泪牛满面,爷爷你是魔鬼吗?
用鲁班尺揍得我满村乱窜,还问我记不记得打我用过哪些招式。
“不记得了?不应该啊!揍了你那么多次,总该记得个一招半式才对,要不然吃完饭我帮你回忆回忆?”
“记得记得!这辈子没齿难忘。”我也不知自己这词用的对不对,说完赶紧埋头往嘴里扒饭。
帮我回忆,那还得了,我可不想临出发前还挨顿揍。
爷爷没再为难我,只让我吃完饭,好好回忆一下他平时打我时的招式,最好能融会贯通的使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