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亚男……
看着图样下的署名,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这是我母亲的名字,而我对她所有的印象,不过是一张发黄的老式黑白照片。
为什么她能看我陆家家传的禁忌图册?
一时间,我心中五味杂陈,思绪也乱飞了起来,但又想到自己已是大祸临头,哪里有时间伤春悲秋?
于是甩了甩脑袋,冷静了下来,却发现那行字下边还有一行小字,依旧娟秀雅丽,看起来仍是出自我母亲之手。
“狗儿八字皆阴,易招邪魅,只有陆家冥绣术可救,我留下这幅《幽冥童子彼岸双生图》,只有寻得阴年阴月阴时夭折的新生儿才可以保狗儿一生平安。”
狗儿是我的小名,小地方讲究贱名好养活。
传说婴儿出生的时候三魂七魄要过阎王关、和尚关、玉吊关、落井关等无数关煞,贱名可以欺瞒守关邪祟,让其厌恶,进而放人过关。
莫名的我的眼睛湿润了,一个侥幸的想法缓缓浮现出来。
或许,我的父母并不是抛下我远走高飞,只是去寻找图样上所说的婴儿去了,只是还没有找到……
许是因为感情的波动,我猛地喉头一紧,一口黑血已吐了出来。
不好,邪气入了五脏了!
由不得我多想了,刚要将母亲所绘的图样放回,一个念头却猛地在脑海中闪亮。
我赶忙从口袋中翻找出方才沈飞鸿给我的名片,将电话拨了出去。
“喂,哪位?”
沈飞鸿的声音颓废无比,背景里已听不到林薇薇的哭泣。
我直接开门见山的跟他说,我急需他儿子死亡的确切时间,并且强调这跟帮他儿子超度有莫大的关系。
沈飞鸿见我说的急迫,也紧张了起来,扔下一句“我马上叫人查”,便挂了电话。
如果我母亲的话不假,也就解释了为何我从小到大都体弱多病,甚至邻居家老人过世我都会病倒三天,原来是我的体质问题。
在爷爷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我才活到了现在,现在爷爷走了,只有我绣上这幅《幽冥童子彼岸双生图》,才能安全地生存下去。
否则哪怕今天不遇到嘎巴拉里的鬼婴,也会在以后死的不明不白。
冥绣要有鬼,而我手中就有一个现成的刚出生便夭折的鬼婴,只要他死的时辰对的上!
没到两分钟,沈飞鸿的电话已打了回来。
“2007年11月23日凌晨2点,”沈飞鸿的回答斩钉截铁。
我随便敷衍了几句,便立刻挂断了电话,掐着手指计算了起来。
丁亥年,癸亥月,辛酉日,辛丑时……八字全阴!
之前我还在纳闷为什么只受了八年供奉的嘎巴拉便有如此能力,可以在本体不在的情况下于千里之外将我标记,密宗的法器明明需要数十载的淬炼。
原来他也和我一样是个天生阴体的可怜人。
八字全阴之人生时易招邪祟,死后却又是阴行人最喜欢的法器媒介,总之就是生死脱不开阴阳行当,怎一个惨字了得!
此时距离三点还有一个小时,我当即锁好了店门,拉紧了窗帘,以防有不速之客的打扰。
随后屏息凝神,盘膝而坐,将《冥绣图》置于面前,重新翻回了第一页,那里有冥绣术入门的功法和注解。
按照秘籍记载,那颗散发着霉味的丹药称作渡阴丹,想要修冥绣术必须先渡阴。
所谓渡阴就是将体内的阳气压制,阴气盈体,这样才能与鬼物更好的交流与融合。
简单来说就是将自己变成半个鬼,修到深处甚至以人身成鬼,修鬼道,恶鬼凶恶,冥绣师就要比恶鬼更加凶恶,以鬼制鬼!
卧槽……我倒吸一口凉气,人修鬼道,岂不是自寻死路?
怪不得修了冥绣术的先祖们最后个个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更有可能的是,他们最终变成了恶鬼,被正道人士所消灭!
不过我还有的选择么?
我苦笑了一下,好死不如赖活着,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眼睛一闭,将渡阴丹囫囵吞下,只祈祷这枚三无产品没有过保,否则我堂堂阴阳绣师,最终死于自己的屎堆之中,一定会成为阴行里遗臭万年的大笑柄。
丹药刚刚下肚,我的身体便有了反应。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头顶与双肩的阳火开始变得微弱,直至熄灭。
一股阴冷的感觉逐渐从皮肤上升起,随后散至四肢百骸,让我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事到如今,已不能回头了,我一咬牙,放弃了抵抗,任由阴气席卷我的奇经八脉,那感觉就仿佛置于冰窖之中,冷彻心扉。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舒畅无比。
难道……这就成了?
书上明明说这第一步渡阴是最为凶险的,活人灭阳转阴,成功的概率只有十分之一,哪怕侥幸成功也要大病月余,我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转念一想,莫不是那鬼婴留在我体内的阴气助了我一臂之力?
方才的我本就和常人不同,寻常人阴阳平衡甚至阳盛阴衰,但我被鬼婴标记,邪气入体,本就是半个鬼物,阴气远大于阳气,再加上我八字全阴的体质,竟是一下子就把凶险的渡阴给完成了!
抬眼看了看挂钟,时间只过去了十五分钟,我还有四十五分钟可以操作。
既然首战告捷,我当然选择乘胜追击!
于是我仔细展开母亲手绘的《幽冥童子彼岸双生图》,取出玉犀角纹针,坐在镜子前,向着自己的前胸点了下去。
只不过这次我没有用任何的颜料。
因为冥绣的材料不是颜料,而是阴气。
手法也不是刺,而是抽。
阴阳逆转,请鬼入瓮!
也就是说我要用纹针在我身上按照图样抽出一个幽冥童子的轮廓,将轮廓内的阴气统统抽走,形成一个真空地带。
再用特有的符篆刺在绣图四周,形成一座封印法阵,只待鬼灵入体,将其牢牢锁在阵中!
简单来说,我即为恶鬼牢笼!
不敢耽搁,我操纵着玉犀角纹针在胸前游走,每抽走一丝阴气我便感到一阵的手脚发麻。
等到图样完成,我已是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瘫坐在了地上。
而此时,时钟恰好指到了凌晨三点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