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惨白的脸上陡然浮现巨大的惊恐,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将凌斯晏带来了这里。
凌斯晏示意身后跟过来的侍女,侍女立刻上前接过了稳婆手里的两个婴儿,回身就跟着凌斯晏往外面走。
苏锦顾不上刚生产后的剧痛,看向自己的孩子就这么被带走,绝望地从床上翻滚了下来,手抓着地面就着急地往牢门口爬。
“你们不能带走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凌斯晏到了牢门外,停住了步子,回身冷眼看向趴在地上哀求的女人。
“将军夫人身体虚弱,又是戴罪之身,无力抚养孩子。孤念及司马将军战功赫赫,就先替他养着了。”
“不要,阿晏求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孩子,不要伤害他们。”苏锦浑身颤栗地将手伸出栅栏外,拼尽全力抓住了凌斯晏的衣袍。
她囚衣上还沾染着血迹,汗水眼泪糊了一脸,整个人狼狈到不人不鬼。
她手指上的鲜血弄脏了他明黄色的衣摆,凌斯晏蹙眉嫌恶地将她的手踢开来。
苏锦身体跌落到了地上,顾不上疼,咬牙爬起来再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袍。
疼痛和恐惧让她汗如雨下,苏丞相就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
苏锦颤颤巍巍地跪下去,看向还在侍女手里的两个孩子,心如刀割。
“都是我的错,求求你,求求太子殿下放过我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放过我的孩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双膝都在打颤,却强忍着不让自己栽倒下去。
他们是她拼尽全力才生下来的孩子,就是拼了她这条命,她也绝不能让他们有事。
凌斯晏眸子里浮现怒意,蹲身下来,狠狠钳住了她的下巴。
“为了这两个野种,你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地牢这种吃人的地方,你都能熬到把孩子生下来,就这么爱那个男人?!”
苏锦唇色藕青地连连摇头:“不是的,他们是你的孩子。阿晏,他们是你的亲生骨肉!”
凌斯晏钳住她下巴的手猛然用力:“孤的骨肉?
苏锦,为了留住这两个野种,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孤上一次碰你,还才过去七个月,你还有脸把这野种算到孤头上?”
“是早产,是早产的。”她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身体如同强弩之末,心也已经疲累到了极点。
她知道他不会信的,他早就对她没有半点信任了。
她眸光里含着祈求看向他,求求他,求求他就信她一次吧。
至少放过这两个孩子,至少不要牵连这两个无辜的小生命。
凌斯晏靠近栅栏,轻而残忍地开口:“要孤放过他们,你觉得可能吗?”
苏锦猛然松开了手,后背已是一身冷汗。
她跪着再爬向苏丞相:“爹爹,爹爹求你,救救女儿的孩子!”
苏丞相神色波澜不惊:“你既然说孩子是太子殿下的,如今已经生下来了,自然可以由殿下带走。
如果是司马将军的,太子身为储君,替亡臣照顾子嗣,也并无不妥。”
苏锦慌不择言:“爹爹,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会帮我……”
“休得胡言!本丞相从未跟你说过什么!”苏丞相冷言打断了她的话。
凌斯晏低笑出声,示意狱卒将刚锁上的牢门打开来。
他一步步走近她,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这么想救你的孩子,那不如这样。
孤放你出狱,你若是能从这里走到太子府,孤就答应让你在太子府做牛做马,偶尔看看你的孩子。”
苏锦身体僵在了那里,抬头看向他,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凌斯晏冷笑出声:“堂堂丞相嫡女,看来也觉得委屈了,那还是算了吧。”
他回身就要离开,苏锦死死咬牙,抓住了他的衣袍。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
凌斯晏眸底怒意更甚,为了那两个野种,她还真是连半点尊严都不要了!
他再没有回头多看她一眼,眸色发红地大步离开了地牢。
苏丞相陪着一起出去,后面跟随抱着宝宝的侍女,谁也没有多看一眼,地牢里匍匐在地上、一点点爬出来的那个女人。
手心被地面磨破,一片血肉模糊,每往前移动一点,就是钻心的疼痛。
宝宝的哭声越来越大,苏锦努力想去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
寒冬腊月,外面飘着鹅毛大雪。
她整个人爬起来,再又栽倒在了地牢门口,凌斯晏和苏丞相径直上了轿辇,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轿辇不急不慢地越走越远,苏锦咬牙爬起来,一步步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深雪里。
灰蒙蒙的天色,这条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她浑身冷汗淋漓,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往前走,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宝宝的哭声一直从轿辇里传出来,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指甲掐入血肉模糊的掌心里,尖锐的刺痛,却丝毫不及她心上的痛。
他的心,什么时候这么狠了?
等到了太子府,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时辰。
凌斯晏下轿,侍女抱着宝宝跟着他直接进府。
苏丞相担心招惹祸端,跟他打了招呼就匆匆离开了,半句话也没再跟苏锦说。
苏锦面色惨白地上了台阶,就有侍女故意拦下了她,语气嫌恶:“哪里来的乞儿,太子府的门槛也敢踏?”
旁边有侍女阴阳怪气地打量她:“诶哟,这位不是苏丞相家的千金吗,怎么成这样了。当初嫁入将军府的时候,可风光得很哪!”
“当年将太子殿下害得那么惨,还有脸做将军夫人,现在不还是要来求着我们殿下?啧啧,还真是下贱!”
几个侍女大肆讥讽她,但毕竟是太子带来的人,她们也不好真拦着,逞了下口舌之快,就让开了。
苏锦没有半点反应,只跌跌撞撞往里面走,沿着宝宝哭声的方向,急切地进了正殿。
凌斯晏就坐在凌云殿里,他手里抱着男宝宝,而女宝宝已经不见了。
苏锦唇色惨白地扑近过去,跌坐到了他脚边:“阿晏,我孩子呢?还有一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