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侍卫墨染进来再报:“殿下,城内四处都搜查过了,城门口也把守了,还是没有苏姑娘和永安的消息。”
凌斯晏手里一只茶盏,死死攥紧,再“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他眸光红得可怕:“她不可能逃得出去,肯定还在这京城。掘地三尺,也把人给孤找回来!”
墨染只能应下:“是。”
凌斯晏看向外面沉沉的夜色,狠狠一拳砸在了桌面上:“苏锦,孤会让你好看的,会让你跟你儿子好看的!”
那一拳砸下去,他手背上就见了血。
玲珑满脸关切地凑过来:“殿下,您受伤了,奴婢……”
她跪到凌斯晏面前来,殷勤地想帮他查看伤势。
凌斯晏一脚就将她踹开来:“滚出去,都给我滚!”
侍女立刻都退了出去,轻声关上了门。
一直到后半夜,墨染又敲门进来汇报了一次:“殿下,还是没有找到。”
凌斯晏坐在桌旁,就一直没睡,手边的茶水早凉透了。
他努力逼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她会去哪里呢,能去哪里呢?
如今丞相府肯定不敢收容她。
上次他带苏锦去了趟燕春阁,见到了不少贵公子,这京城的大户人家算是都知道了,她苏锦现在是他凌斯晏的人,肯定也没人敢私藏她。
她又带着个孩子,出不了京城,这么多侍卫却都没找到她,她还能去哪呢?
他指尖在桌子上一直敲,敲着敲着,情绪眼看又要失控了。
却就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来,他陡然就有头绪了。
他沉声问墨染:“今天几号?”
墨染回他:“五月七号,殿下。”
“五月七号,五月七号,”凌斯晏陡然起身:“过两天就是司马言的生辰了。走,去平阳寺。”
*
平阳寺,禅房内。
苏锦刚将永安哄睡下来,静心师太就帮她端了杯热茶进来。
禅房里檀香四溢,清静平和,苏锦接了茶道谢,却根本冷静不下来,手还止不住在发抖。
静心师太在她对面坐下来,温声安抚她:“不用担心,京城这么大,太子殿下很难找到这里来。
就算真找来了,之前圣上亲自吩咐过,这边佛门净地,任何人不得过来闹事。”
苏锦摇头,捧紧了手里的茶:“我没事。司马将军的长明灯,还劳烦师太在点着吗?”
静心师太起身:“还点着的,这也有一年了,就等着你过来,将灯放到后山去,也算是给大将军攒够来生的福祉了。”
苏锦放下茶杯,跟着她去佛堂:“我总觉得,是我亏欠了他。
如果不是因为帮我,那一年多他或许也已经真正娶妻了,没准还能留下个后嗣。”
静心师太到佛堂将灯捧给了她,轻声应着:“这世间之事,皆有因果。
发生了的,就都是必然,没发生过的,谁又说得清呢?”
她陪着苏锦去后山放了灯,直到风将灯吹熄,这才回了禅房。
相对而坐,她看着苏锦,有些欲言又止:“有件事情,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怕也让你空欢喜一场。”
苏锦开口:“您说。”
事到如今,也还有能让她欢喜的事情吗?
师太多坐了一会,这才起身,拿过了一块绢帕递给了她。
苏锦看过去,陡然激动了起来:“您怎么会有这个?哪里来的?”
这是当年她亲手给司马言缝的,绢帕上绣了一个“安”字,有些丑。
当初他就要领兵出征,她说这绢帕能保他平安归来。
结果他没回来,这绢帕也随他不见了。
师太看了眼身后紧闭的门,声音压低了些:“前些日子,寺里来了一个香客,给寺里捐的香钱里,就夹了这个。
后来那人我也没找着了,我一直也没敢对外声张,不清楚这帕子的意思,是不是大将军还活着。”
苏锦心里跳得飞快,声音都颤了:“可当年他的遗骨都……不对,当年他运回京都的遗骨,面部都毁容了。”
师太点头:“我也是想到了这个,当年大将军死的蹊跷。
没有战死沙场,却是打了胜仗回京的前夜,军营里遇刺。
后来伏法的也只有一个士兵,说是厌恨大将军领兵太严苛。”
苏锦颤着手去抓师太的手:“您说,司马将军他真的还会活着吗?那这么久了,他有什么道理还没回来?”
师太轻声叹息着:“或许他也有苦衷,也或许其他缘由,没准也只是我多想了,苏姑娘还是别太抱希望的好。”
苏锦也没再多问,看向隔着窗户投射进来的月色:“我这一年多常回想。
思来想去,好像这么多年来,真正待我好,真正信任我的,也只有他一个了。”
师太轻应:“贫尼无能,无法帮助大将军,为苏姑娘多分忧。”
静心师太一走,苏锦就陪着永安睡下了。
她睡得不安稳,外面半点声响就惊醒过来了。
到了后半夜,她听到外面声音大了些,很快嘈杂了起来,随即窗外烛光开始亮起。
有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响起,很快她的房门就被推开了,她借着月色看见静心师太慌慌张张进来了。
苏锦立刻心生了不好的预感,就看到师太已经到了她床边,催促她起床。
“太子带人来了,你快抱上永安从后山走,我叫个小师太帮你引路,这边我尽量多拖延下。”
苏锦着急下床,急匆匆穿了外衣,就拿襁褓包了熟睡的永安,跟着一个小师太从后门出去。
静心师太嘱咐完,就急着去前门了,凌斯晏已经带了侍卫过来,发话要静心师太亲自出来。
他带了乌压压四五个侍卫过来,都是黑衣持剑,皇太子大半夜亲自来这,一群僧尼都有些慌了神。
静心师太赶出来时,凌斯晏已经准备让侍卫硬闯了。
看到静心师太出来,他才抬手示意侍卫先退下去,一张脸仍是极难看。
静心师太上前行礼:“不知太子殿下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凌斯晏心情极差,借口都懒得多找了:“来找个刺客。”
师太面露不解:“刺客?这里离殿下的东宫和太子府都甚远。
恕贫尼多嘴问一句,您抓刺客,怎么会找来了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