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斯晏面色明显不耐烦,他越想越觉得苏锦肯定在这,没心思跟这师太拐弯抹角客套来客套去。
他想硬闯,贴身侍卫墨染还是说了一句:“扰了师太清静,是刚刚有侍卫一路追刺客,看到刺客往这山上来了。这山上除了您这寺里,也没别的地方了。”
静心师太仍是不愿意让路:“贫尼这寺里确实没殿下要找的人,禅房里还住了不少女弟子。
诸位持刀带剑的,又都是男子,实在不方便……”
她话音未落,凌斯晏黑着脸大手一挥,道了声“得罪”,就让侍卫闯进去搜查了。
师太有些慌了神:“殿下,使不得。圣上之前就下了口谕,佛门重地,任何人不得无故擅闯。”
这太子之前也是出了名的沉得住气,今晚这样,还真是头一次。
凌斯晏回头瞧了她一眼,显然不为所动:“孤不是无故,孤抓刺客。”
师太着急开口:“就算这样,那也……”
“搜仔细了!”凌斯晏对着里面下令,自己也走了进去。
静心师太额上都冒了汗,拦不住他们,她也只能祈祷苏锦能跑快些。
凌斯晏找进了禅房,床边还放着一碗没来得及收拾的米汤,碗边有些汤渍,明显是吃过一部分了。
他走近过去,端起了那只碗,回身看向跟过来的静心师太,一脸“我听你狡辩”的表情。
师太出声道:“应该是有女弟子年纪小,晚上肚子饿拿过来的。”
凌斯晏轻嗤:“这种清得跟水一样的东西,能填肚子?
师太,孤怎么觉得,喂还没长牙的婴儿倒刚合适?”
师太视线躲了躲:“殿下说笑了,寺院净地,只有僧尼,哪来的婴儿。”
凌斯晏将碗放下,大步出去,一边吩咐身旁的墨染:“让山下的侍卫将这山全部围严实了,寺院里不用找了,去山里找人。”
很快整座山被侍卫围得水泄不通,四处迅速燃起火把的光亮。
小尼姑带着苏锦母子急匆匆往山下跑,眼看着前面亮了光,有脚步声过来。
她立刻领着苏锦往另一边走,另一边的火光却也点了起来。
山下逃不出去了,只能藏在山里了。
半山腰草木繁多,苏锦抱紧了怀里的永安,惨白着脸回身往山上跑。
山间晚上路面潮湿,小尼姑跑在后面,脚下一滑,就摔了一跤。
很快有侍卫注意到了这边的声响,苏锦回身想去扶她,咬了咬牙,还是抱着永安继续往山上跑。
侍卫很快将小尼姑包围,苏锦沿着黑漆漆的山路往上爬,就听到了后面侍卫的喊声:“殿下,这里有人!”
她脚下步子更加没了轻重,额上冷汗涔涔,浑身都是冰凉。
更要命的是,怀里的永安这一路颠簸,被吵醒了。
她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脚越抖越厉害,担心永安会哭出声来,只能放慢了步子,一边轻轻地晃动着哄他。
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不受克制地一个打滑,她吓得差点叫出来,咬牙死死抱紧了怀里的永安。
身体往前倒下去,有石头尖锐的边角直接划破了她的小腿,钻心的刺痛突兀地涌过来。
她死忍着,没敢发出半点声音来,摸黑再爬起来,浑身都在抖。
怀里的永安终于受到惊吓哭出声来,她情急之下只能加快了脚上的步子,一路往山上跑。
跑远一些,那些人才不会听到哭声。
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脚上的血越流越多。
凌斯晏沿着山路往上找,找到了石头旁边的一摊血迹。
他沿着血迹一路找过去,血迹在一片荒草地前断了。
草很深,墨染帮他打着火把,他拨开草丛,里面没人。
但凌斯晏没走了,他断定她就在这附近。
他不疾不徐扬高了声音:“猜猜看,孤给你带来了什么?”
苏锦抱紧了怀里的永安,躲在树木后面,浑身抖如筛糠。
他身边点了火把,她能隐约看到他黑沉到可怕的一张脸。
凌斯晏抬手,就有两个侍卫抬过来一口小棺材。
透明的冰棺,里面的东西能看得清清楚楚,小小的骨架,和婴儿的衣物。
苏锦喉间发出一声极低的呜咽,死死抓紧了襁褓边角,一股寒意从脚底冲向头顶。
棺盖被推开,凌斯晏让侍卫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丢到地上。
随即他拿过了墨染手里的火把,靠近了那堆衣物和骸骨。
“孤数到三,你能忍住不出来,孤就烧了她,放过你。”
他手里的火把一点点靠近,声音寒意瘆人:“既然敢逃,你就应该心狠一点。放弃你女儿的尸骨,换你母子自由。”
他声音陡然下沉:“一。”
“二!”
“三……”
“不要!”苏锦尖锐地叫出声来,哆嗦着抱着永安从树木后面爬了出来。
凌斯晏含笑看她,手上轻轻一松,火把蓦然落地,瞬间将一件小衣物点燃。
苏锦惊恐地将襁褓放到了地上,扯下了身上的一件外衣,就拼命冲了过去,不顾一切地拿衣物和身体去扑灭刚点起来的火。
火灭了,烧掉了半件婴儿衣物,和她的半件外衣,她手上被火灼烧得一片血肉模糊。
火把照射下,她一张脸白到可怕,眼窝深陷,眼底一片乌青。
她突然就扑过去抓住了他的衣袍,跪在地上一下下将额头拼命撞在地上。
“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求求你,杀了我吧。”
凌斯晏难以置信地垂眸看她,终究是再不发一言,紧绷着下颌将视线移开来。
苏锦眼泪不断涌落下来,残破不堪地开始不断笑着。
她松开了凌斯晏,又爬向了墨染,想去拿他手里的佩剑:“墨染,你帮帮我,我求你帮帮我,杀了我吧。”
她瘫坐到地上,长发凌乱,外衣也没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抬眸看着凌斯晏,一颗心都死了:“一刀就行了,我求你,不放我,就杀了我吧。”
凌斯晏掌心在发颤,突然蹲身下来掐住了她的脖子:“放你?
好好的日子你不过,那孤今天就告诉你,你逃不掉。只要孤不让你死,这长安这大周,就没人敢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