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叔的房子真雅致！”

走进朝阳花园附近阿兰租的公寓，张鲁一诚心诚意的说。

邹明心里有鬼，他是绝不敢让张鲁一知道他住琅西的出租屋，所以当张鲁一要上门拜访，开始工作的时候，他只能领着张鲁一来到阿兰在朝阳的公寓。他决定暂时瞒着阿兰，等以后再向她解释。

这公寓不大，大约90米的两房两厅，但装修的很雅致温馨，和阿兰的身份很配。一小时前，阿兰刚刚离开，那床单上还残留着他们的体温，空气里似乎有一种暧昧的气息。

但张鲁一仿佛机器人，没有感觉一般。

“嗯，你打算怎么开始呢？”邹明想尽快进入工作主题。

张鲁一道：“第一个是安抚人心，然后是续租场地，理清工商银行等方面的手续，把公司恢复起来。”

张鲁一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我查了一下工商和税务方面的记录，欠税是三万，还有一万多块的水利基金和残疾人基金。公司募股书显示，公司注资人有莫芳，注资80万，还有个叫徐娟的，注资50万。你之前的法人代表是陆青云，他注资五万。——这些都是银行显示确实到账的。”

邹明紧张的思忖着，在达诚，他一直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被骗当了法人以后，陆青云他们骗贷跑路，员工们就把追讨工资和遣散费的矛头指向他。如果能重振公司的话，确实是扬眉吐气，让人振奋。

张鲁一伸出手：“邹叔，公司是用微信还是钉钉？给我用用。”

邹明拿出手机解锁递给他，然后解释了微信中的员工维权群说这就是公司群，原来的公司群已经解散了，我也没公司的好友，之前和陆青云莫芳倒是好友，已经被拉黑了。

张鲁一加了他的微信好友，然后问有没有电脑，邹明耸耸肩，他的台式机被拆走了硬盘还没拿回来，笔记本电脑在阿双家还没拿回来。

张鲁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电话，很客气的要对方马上送两台macbook pro和两台戴尔商务机和打印机过来，然后说了地址。

他拿起邹明的手机，打开员工群，问了支付密码，然后艾特全体成员：

各位员工，天热注意防暑降温。

然后数了数群成员的人数是三十三人，这边，通过微信汇款到邹明账上两万元，在维权群里发了三十二个红包，每个红包两百元。邹明算了算，一共六千六百！

安静的维权群立即活跃起来，有人感谢红包，有人问什么时候发工资，有人问邹明今天你怎么这么大方，但张鲁一没理。

乔主管出现了，他领了红包：邹明，你搞什么鬼，发这么大的红包，中奖了？

张鲁一不理，在群里问：财务主管和出纳在么？

两个女号答应说在，张鲁一说私聊，然后加了两人的好友。

你马上去商厦，找物业续租，把下半年两个季度的租金交了，加上应补的押金应该是72万，把物业的收款账号发过来。

他熟练的建了一个达诚财务群，然后将财务主管，会计和出纳都拉进这个群里，从私聊对话框里把命令复制过来，贴到群里。

三人都发了一个“惊愕”的表情。财务主管道：邹老板还是先给我们把工资发了吧，房东还等我交房租呢。

邹明苦笑一下，张鲁一那边点开维权群说，财务室重建以后立即发工资。

众人惊讶，张鲁一道：公司依旧存在，明天开始，全体员工正式上班，因为公司停摆一周，这一周的工资将减半发放。不愿干的自己写辞职信，没有遣散费。

众人又是一阵惊愕，那边，财务主管将财务群的对话粘贴过来说邹老板还是先给我们把工资发了吧，房东还等我交房租呢。看到邹明的号发来这段对话，急忙撤回。

邹明的手机响了，张鲁一看看来电显示是何主管，将手机递给邹明，恭恭敬敬的说：“邹叔，您的电话！”

邹明接听，主管问：“你在微信上么？”

邹明问怎么了，主管说：“你在微信群里发红包，然后说的，公司要恢复？”

邹明已经平静下来，淡淡的说：“是的，不过，人各有志，不想继续在达诚的，可以辞职，公司没辞你们，所以没遣散费。”

主管问：“你哪来的钱，陆青云和莫芳不是跑了么？”

邹明懒得回答，挂断了电话。

这时有人敲门，张鲁一过去打开，来的是美团跑腿，送来了一个挺大的纸箱，张鲁一拿钥匙切开封箱胶带，从里面取出两台苹果，两台戴尔xps笔记本电脑。一台小型打印机。他说邹叔我这边忙着，麻烦您给电脑装一下微信。

望着崭新的电脑，邹明如在梦中，看着张鲁一用他手机忙着发信息，显然是手忙脚乱，于是就动手装备电脑，他很想从那两台macbook pro下手，但想到正在工作，而自己对苹果系统并不熟悉，就只能先开戴尔，完全没时间体会开箱启用的快乐，匆匆忙忙的装好微信。此期间又有几个电话打进来，都是公司员工询问、证实微信上的邹明是他本人，张鲁一被电话打断几次，将电话交给邹明接听，他自然是证实了消息。等电脑微信端装好，扫描登陆以后，张鲁一接管了电脑微信端，边在微信上给员工下达命令，一边在电脑上装了几个银行客户端，将微软off激活。

“邹叔，你放心吧！”工作间隙，张鲁一说：“不过是恢复办公场地，重新开始业务。”

邹明说：“可是，客户呢？你不知道，公司存在很多问题的，这些问题导致我们如今只有十几个学生。”

“哦，我差点忘了！”张鲁一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合同：

“城投公司正开展理想信念教育，打算委托你们培训，全体员工有两万一千多人。轮流进行，每个人都要参加，取得培训结业证。袁总想把培训业务交给邹叔的公司进行，邹叔您看？”

邹明发愣：“理想信念教育，我都不懂，恐怕我们的老师也不懂，我们公司是做少儿培训的，注意力专注力之类。”

“这个简单，您放心，我来处理！”张鲁一一边说着，一边通过微信下达着一道道指令。然后打开word，，给自己打印了一份任命书。

打印机工作的时候，张鲁一问公司的印章在哪里，邹明说不知道，也许在被卖掉的那些旧家具里，张鲁一说那就不管它，我们重新刻一套公司印章好了。

打印机吐出任命书，张鲁一恭恭敬敬的将任命书递到邹明面前：“这个需要您签字，如果您觉得我办事还行！”

“当然行了！”邹明大笑，在任命书上签字。

张鲁一起身说：

“我申请了一个临时的公司对公账号，要去银行激活，营业执照消防证企业法人代表证这些都要补办，我就先去忙了。我看了一下公司的结构还算完整，不过缺个法务部，回头应该补上。”

说完，向邹明告辞：“一早就打搅您，您休息吧，这些包装，一会儿我会叫物业来人收走的！”

张鲁一走了，邹明研究了一会儿电脑，然后回到微信群里看，那个维权群已经更名为达诚兄弟姐妹群，群里一片欢欣鼓舞，显然，这不仅是红包的功效，也是公司重启，员工们免去失业苦恼的原因。

一个个消息不断的从群里传来，财务主管说已经完成续租，用公司的财务章和物业签订了续租合同，为期半年，款已经打到物业账号上并得到了物业方面的确认。出纳巡视一圈公司情况说原有设施基本完好，公司只要买回那些电脑和教具，办公室设备和家具就行。会计说以前莫董买办公家具和电脑时候不懂行，被宰了不少，电脑在京东买最便宜，质量也有保证，办公家具要天猫。本地的家具太贵，质量还不好。

邹明看着那滚动的一行行聊天记录，内心无比感慨，这些人前天还逼着他付工资遣散费，如今对他就差山呼万岁。

他在群里说：

采购电脑家具这些都不用你们操心，不过公司重新启动也要进行一些内部调整，老师要学习新内容，应对现在的订单，新订单是理想信念教育，而且是针对成人的，要选教材，编教学大纲和课时表，写教学计划。组织考试。新订单将在几天内开始，教研室要负责办好这些。

群里人议论起来，邹明说业务员的考核也要形成制度，以后没有业绩的业务员每月只能拿保底工资的一半，第二个月没业绩的，只发三分之一，第三个月没有业绩的算自动退职。

——长期的文案策划工作让邹明对本公司的情况了然于胸，他一鼓作气的提出一系列的管理措施，然后吩咐乔主管，明天上班以后，将上面说的内容归纳成管理制度，颁布执行。

主管连连答应，财务报告说新账户已经激活，有城投公司的五十万预付学费过来，众人一阵欢呼。

这时一个新号码被财务拉进群来，那人自我介绍说是邹总的助理，负责邹总命令的上传下达，邹总不在时候代行总经理职责。邹明确认是张鲁一以后，确认已经发布了任命。张鲁一也将邹明签署的任命书拍照发进群里。

微信上未读信息挺多，他点开看，阿双自然是每天傍晚都发来下班了没，吃饭了么，今晚过来不这些话。邹明想要抽空过去取回自己的thinkpad电脑。只是如今的他再也不想和阿双有什么纠葛，尽早结束的好，阿双肯定又哭哭啼啼苦苦哀求，那么，就让她在微信上挂着好了。

还有物业的那位陈桂芬阿姨，如果不是她，自己恐怕还要在看守所里待几天，警察抓住莫芳，很快弄清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没想到自己的彬彬有礼竟然赢得了人设，看来自己是真的时来运转了。

他打开阿兰的对话框：宝宝在么？

然后起身去卫生间，等他回来的时候，阿兰发来一个“不在”的表情。

他说金玲姐帮我推荐了城投公司的袁总，公司能启动了，城投公司还要和我们签订代培合同。

阿兰说好啊。

邹明说我刚刚忙完，袁总给我派来一个助理，很得力，续租场地和重新购置办公设备他都包了，明天就可以上班。

阿兰说男人是要有点事情做的，不然会颓废。

邹明说我想你了，今天能过来么？

——他看看电脑上的时间，快中午了，阿兰一般是下午才有时间。

阿兰今天不行，“他”回来了。

邹明知道这个“他”的意思，然后问回来几天，阿兰说只是回来过周末的，今天是礼拜五，他们公司有个会，所以临时从工地回来。

阿兰从未谈过她家里的情况，对“他”的情况，邹明更是一无所知。此刻只是知道阿兰的老公常年在外面的工地，只有周末才能回来。

那，要几天？邹明问，周一可以吧？

阿兰说那就周一好了，这几天你也忙，公司的事情，还是要靠自己的。

邹明想也好，这个空档，正好去见阿双。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个固定电脑的号码，他打开接听，原来是办案的警察叫他去领回扣押的硬盘和u盘。和当初被扣押时候的焦虑相比，他忽然觉得，那些硬盘什么的，已经不太重要了。

从警察局出来，邹明在店里买了一只早就喜欢，但觉得有些贵的韩版帆布挎包。将硬盘和移动盘，u盘放进包里。距离下班时间还早，这会儿跑去阿双那里会吃闭门羹，但外面实在是太热。

他犹豫了一下，公司，这会儿恐怕还是空荡荡的，张鲁一和财务他们正忙着布置公司，去阿兰的公寓吧，隐隐的觉得不合适。阿兰虽然没说，但从邹明的角度看，除了和阿兰约会，平时尽可能不去，或者少去公寓。

阿兰是他人生阶梯中的第二个台阶，但出于男人的尊严，他不想被视为被女人包养，住女人的房子。

那么，只有回琅西的出租屋了。这出租屋才是他自己的，他想，即使是阿兰邀他到朝阳公寓去住，他也应该拒绝。琅西的条件虽然差，但那空间是自己的。公司只要运营起来，有袁总他们的订单关照，自己买房买车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回到出租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空调，让房间的温度降下来，冲凉以后，他从包里取出硬盘，给台式机装上。开机一切正常，只是当仓库的机械盘的隐藏分区被打开了，显然，警察技术不错，里面的几百g小视频仍在。只是，他觉得，自己不怎么需要这些了。

三个移动硬盘里装的是他多年来下载的美剧和大片，两个u盘却是他丢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怎么找也没找到的，没想到这回让警察找到了。其中一个u盘还是当初装系统时用的。

忙完这一切，扣上机箱盖子，他越发想拿回自己的联想thinkpad。只是，有了阿兰，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阿双。

阿兰是他此生结识的女人中最漂亮，最善解人意和风情万千的，虽然比自己大几岁，但保养的很好，实际年龄根本看不出来，但她已为人qi，而且，她的丈夫经济条件应该很好，至少，在这个城市里，能给老婆买奔驰mini的男人并不多。因为她已婚已育的情况，只能作为人生向上的第二个台阶。

手机叮咚一声，他打开微信看，阿双发来信息仍是下班了没，吃饭了么，今晚能过来么的三件套。

他回复说今晚我过去，问你已经下班了？

阿双回答说今天星期五，银行下班也早。你能过来太好了，想吃什么？

他忽然萌生出一种感觉，这女人太可怜了。三年前，他第三次拉黑阿双，再被阿双加上的时候他就说过，你这个年纪还是趁早找个年龄合适的人嫁了吧，我不会和你结婚的。早点嫁人机会还多些，你才三十五，生孩子还来得及。

阿双却说我就喜欢你，和我年龄差不多的男人都结过婚了，那些离婚的都有孩子，我可不想过去就当后妈。你说不结婚就不结婚吧，这样也挺好。

三年来邹明提过多少次分手，都是阿双苦苦哀求才最终作罢。而如今，自己对这女人只有怜悯了。那么，临分手，是不是做点什么呢？

他回复说等我过去了再说吧，你不用买菜，等我过去，一起去超市买菜好了。

好啊！阿双回道。——显然那边已经乐开了花。几天没回复，阿双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