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内,帝辛率领大臣祭拜归来,队伍中却莫名其妙地多出了李钦这么一个深得信赖的大臣,并且在归来的第一天便加封其为国师。
朝野哗然,大小官除却武成王黄飞虎之外,接连谏言,请帝辛收回成命,却被帝辛一律驳回。
笑话,孤是大商的大王,孤的爱卿,岂容尔等指手画脚!
见帝辛如此强势,四周大臣也不敢再说什么,李钦这国师的位置算是初步坐住了。
上任的第一天,李钦便进言道:“大王,如今进香归来,大王当日在女娲娘娘神像面前许下的承诺不可忘却。”
“先生放心,孤这就传旨,命左右安排,在全国各地修建女娲庙,已颂女娲娘娘功德。”
帝辛一口答应下来,正准备下旨,便有士大夫出列进言。
“大王不可!今北海叛乱未休,北方连年干旱,民不聊生,人将不人!陛下不爱民惜财,反倒为建神庙浪费钱财,实属不智,万望陛下收回成命!”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人出言,四周一众言官眼光飘动,相互对视一眼,齐声附和。
闻言,帝辛听之倒也有些道理,正左右为难之际,目光看向李钦,想问问这位国师是何意见。
恰逢李钦此刻神游太虚,四十五度角仰望宫殿顶部,双目空洞,却是在心中思忖殷商日后的破局之路该怎么走。
帝辛瞧着李钦举止怪异,与众不同,只当是这位国师智者又有何奇妙计策传达给自己。
“先生这是想表达什么?我得好生想想,方才不落笑话。”
抬手,摸了摸下巴的胡须。
抬头……仰望……天空……神庙……神……大旱……
灵光闪动,帝辛恍然大悟,一拍大腿。
“是了,先生看向高空,定是想向我表达‘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的意思。只要能得到女娲娘娘能够感受到我的诚意,何愁不风调雨顺?”
“先生果然高智,原来是想向我传递这个意思!我居然想了这么久才想出来,比先生差远了!”
咳咳……
帝辛干咳两声,正襟危坐,瞧着李钦依旧一副与己无关的姿态,心中越发崇拜。
心说这位先生虽有大智慧,却不居功自傲,每每想着启迪我等,教化顽愚,将功绩让于我等。
此等风骨,吾弗能及也!
目光晃动,落在大夫身上,冷声道:“尔等鼠目寸光之人,岂知孤鸿鹄之志?速速将此事安排下去,待神庙拔地而起之时,不出数月,我大商国土必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若是胆敢有丝毫拖沓,有如此觚!(注:斛:喝酒的杯子)”
帝辛将青铜材质的觚拿在手中,一把捏碎。
下方大臣见之,心惊胆颤,哪还敢顶撞分毫,缩着头,狠狠瞪了李钦一眼。
俨然已经将这位不知民生疾苦的神棍国师给记恨上了。
这些人的恶意,李钦感知不到,也没必要感知,此刻他愣愣出神间,一直在想破局之法。
可要破殷商覆灭之局,并非易事,即便是女娲不出手,也不过是让殷商的气运多残喘数年罢了,治标不治本。
气运?
对了!
功德!
忽然间,李钦脑海中灵光乍现,忽然明白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不多时,众臣退朝,帝辛见人退下,忙端着酒壶和觚来到李钦面前,为其斟满酒,将觚递给李钦。
“先生智谋,万古无一,有先生在,何愁我大商不兴?先生快快饮了此杯,你我二人后殿用膳。”
帝辛将手中酒杯递了过去,李钦自在思考事情,无暇他顾,自然而然地将这位帝王给忽略了。
“先生……先生?”
李钦恍然回神,脑海中却还是刚才的事情。
一把抓过帝辛手中的酒杯,牛饮而尽,转身就要向殿外走去:“大王,饭就不吃了。我还有急事需要回府,你让人帮我准备树皮、麻头、渔网……”
话落,李钦转身离去,留给帝辛一个高冷的背影。
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李钦离去的背影,帝辛非但没有因为李钦的无辜离去而有丝毫恼怒,反而一阵感动。
“贤臣!先生真乃孤的贤臣!废寝忘食也要助我大商江山稳固千秋!”
扬起酒杯,一口将酒饮尽,哈哈大笑中,招来左右侍卫,准备李钦刚才所说的原料。
不过,就在帝辛将消息传达下去之后,却看见宫殿门口一道身影去而复返,这人可不就是李钦吗?
“那啥……我住哪?”
李钦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问道。
帝辛一愣,随即笑声越发响亮,道了声“孤糊涂”,然后让左右带李钦下去,将其安顿在紧挨王宫的一座府邸,换上牌匾,命名为国师府。
李钦回了府邸,不多时便有人将其所需的材料送了过来,索性找了几个士兵,讨来几个出力气的奴隶,架起一口大锅,柴火烧旺。
回首,看着身前堆成小山的树皮、麻头、渔网、还有天生的树胶,李钦暗暗点头。
按照他刚才所想,想要让人皇不绝,大商不灭,他这个国师的实力首先得提升起来,顺带着教化民智,收揽民心。
教化明智?
文化典籍自然是最好的。
而目前的大商朝,书籍以竹简为载体,是极为珍贵的物品,因为竹简本身笨重,难以久存,且磨损极大的缘故,所以文化难以广泛传播。
所以李钦所要做的,便是凭借自己五千年以后的记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还原造纸术!
接下来的一月之内,李钦则是痴迷于造纸术,大商各地官,接到纣王修建女娲庙的指令,哪敢怠慢,连忙组织奴隶,抽取壮丁,修建神庙。
如此行为,却也激起了不少文人大夫的反感,直呼帝辛暴虐,不思进取,宠信李钦这等奸吝之臣,昏庸无道,齐齐准备上书谏言,彰显自己文人风骨,留名千古。
西周之地,行宫内,姬昌手里拿着帝辛文书,皱眉。
“主公,大王昏庸,如今北境民不聊生,竟还想着修筑神庙,使得民生疲敝,国之不幸啊!”下方,散宜生拱手进言。
“大夫所言甚是。大夫放心,孤定不会行此荒唐之举。我西周之地,行人让路,道不拾遗,夜无犬吠,万民而受安康,湛湛青天,朗朗舜日,何须祭神?你且下去吧。”
姬昌挥手,招呼散宜生退下,然后取出龟甲铜钱,放于伏羲八卦之位占卜,卦定,混沌一片,天机难示。
“大王身旁,之前还天机可测,如今却是混沌一片。降下神庙诏谕,人人朝神,我这西周圣人可不就成了一个笑话?”姬昌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将帝辛文书随手丢在案桌上。
……
万里虚空之外,女娲道场之中,且说女娲之前去追击准提道人,却被对方逃掉,一怒之下,直上九重天,来到紫霄宫外,欲请老师鸿钧道人主持公义,讨个说法。
却恰好碰见鸿钧闭关,暂不见客,只得回了道场,赌气修行。
忽有一日,女娲只觉得耳边传来万民歌颂之声,香火信仰之力竟在数日之内上涨数百倍。
女娲惊醒,脸上带着喜色,掐指一算,正好算得帝辛让全国各地修筑女娲庙,颂扬女娲娘娘功德,引来万民歌颂,香火鼎盛,以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人皇倒是有心了。”女娲嘴角微扬,面露微笑,招来金童:“童儿,人皇仁德,国境之内本该国泰民安,为何北境竟会连年大旱?你却传我口谕与那北海小龙,速速降雨,勿要私报公仇!”
“遵法旨。”金童拱手,持着玉如意,驾云而去。
且说大商北境,女娲庙在短时间内建立,人人歌颂女娲功德,以求降雨。
忽有大风起,乌云聚,雷鸣闪动,大雨倾盆,浇灌干裂田地。
数日后,朝歌城内。
一众士大夫相聚于此,义愤填膺,手拿奏折,准备奏请纣王收回全民拜神的谕令
甚至有不少人准备以死进谏,宁可头撞柱碎,也要留得千古美名,逼得昏君回头,立斩奸臣李钦。
几个言官一合计,脸上顿时露出视死如归之色,踏向宫殿。
大殿之上,帝辛坐在上位,望着下方群臣前空的一个位置,揉了揉太阳穴。
这一个月以来,李钦都将自己关在府邸之中,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稀奇玩意儿,就连他这个大王也不能得见。
也正是因为李钦整日闭门不出,奏他的奏章是一叠接着一叠,就连自己这位大王都快压不住了。
看得下方一众言官,帝辛眉头微皱,心知这些人是来找茬的,不耐烦地道:“有奏章出班,无事朝散。”
一听这话,众臣之中数位士大夫站了出来,视死如归,道。
“臣有本奏,臣奏请大王废除李钦国师之位。”
“李钦此人,出身不明,来路不正,即非王侯,亦非将相,有何脸面坐于国师之位!”
“李钦此人,装神弄鬼,妄建神像,浪费民力,实无效果,其罪难恕!”
……
一时间,一众言官怒目圆睁,侃侃而谈,列数李钦数十大罪,当真是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帝辛坐在上面,面色阴沉,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时,一阵奏报声传来。、
“报!”
声音洪亮,带着喜色,一看就是捷报传来,帝辛连忙将人召上殿来。
却是斥候传来喜报:连年干旱,滴雨不沾的北境天降甘霖,田地之中,禾苗一夜成材,又一日成熟,北境饥民丰收,大旱大饥荒之灾以过,堪称神迹,仅以此喜报,报奏大王!
一听这话,原本还鼓着一口气,准备死谏帝辛的一众士大夫愣住了。
嘛玩意儿?
北境下雨了?
而且禾苗还在一夜之间长成,一日之后成熟?
这特么骗鬼呢?
还有!
哥几个商量这么久,准备死奏李钦那奸臣,凭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浪费民力财力,修建神庙那事吗?
如今倒好,雨来了。
这位国师不仅无过,反倒是有惊世之功。
这瞬间打脸打得。
直让这几位士大夫面皮火辣,羞愧难当,一个个低着头,甚至都不敢去看帝辛的脸庞。
“好!好得很!哈哈!真不愧是孤的好国师,我的好先生!果真没有让我失望!”帝辛哈哈大笑起来,似要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憋屈,尽数发泄。
忽然间,远处虚空中雷鸣大作,只见天空中忽然有着七彩祥云汇聚,霞光弥漫,光芒阵阵。
霞光之下,正好便是李钦的府邸。
“成了!我终于还原出造纸术了!”
李钦拿着一张麻黄纸奔了出来,满脸喜色。
忽然间,空中霞光落下,照耀在身,冥冥之中有着一种玄之又玄的感悟涌上心头。
“这……这是……天降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