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已近尾声,连雨都开始有了夏日的暑气。
苏清歌将容越交给蔻芝照顾,收拾好了医箱和简单的换洗衣裳,第二日便跟着征兵处的人启程前往庐州城。
领兵的是个正三品指挥使,名叫花琼,虽是个女子,长得却五大三粗,脸比张飞还黑,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双亮闪闪的大眼睛和一口森森白牙。
大概是贺敬有交代,一路上,花琼对苏清歌还算客气,连午饭都比别人多一个白面馒头。
大伙儿日夜兼程赶路,晚上就宿在野地的帐篷里。苏清歌有一个单独的帐子,不用跟那些新兵挤通铺。
从梧桐县到庐州城两月余的路程,并不好走。
一路上逢山开路遇水填桥,等真到了庐州时,大家已经精疲力竭,人人都清瘦许多。
庐州原本是大夏北部最热闹的一座城镇,此时却满城萧杀。城外有天狼军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攻城,百姓们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苏清歌听新兵们在议论,大夏国和天狼国的这场战事进行得很艰难。
虽然天狼国靠偷袭占得一些先机,三日内便攻破了两国交界的平遥城,但大夏的军队历来强悍,无论是军队素质还是战术,都比天狼国更胜一筹,所以他们很快就稳住了局面。
大将军安绍元带领的安家军,将天狼军阻挡在了庐州城外。安家军在城外十里处的若水河畔驻扎下来。
新兵抵达后便立刻编入了安家军,花琼仍担任新兵统领。苏清歌与安家军的其他军医一起住在专设的医药院。
说是医药院,也不过就是个稍大一些的帐子,用帘子隔开了睡觉的床榻,其他地方都是用来安置伤员的。
苏清歌随意看了看箱柜里的医用物资,倒还算齐全。
“你是谁?”一个略带粗犷的声音响起。
苏清歌看向被打开的军帐帘子,两个男子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苏清歌,新来的军医。”苏清歌静静地看着他们,此刻也不知他们是何身份,只能静观其变了。
“哦,我叫王术,那个是安达,我们都是太医院派来的。”王术说完这番话就躺到了榻上。
安达依旧不善地看着苏清歌,“军营里规矩多,你还是不要乱碰的好。”
这话说得好像她是手脚不干净的人似的。苏清歌不再多言,继续收拾她的行李。
见她不说话,安达却不依不饶:“我们都是男子,你睡在这里不方便,旁边有个小帐篷,你睡那边去。”
苏清歌依旧没说话,拎着自己的包袱去了隔壁的帐篷。
看到眼前的帐篷,苏清歌终于知道安达为何让她来这了。
这显然就是随便搭起来的一个存放杂物的地方,小而破,几乎都不能遮蔽风雨。
“苏大人,你就在这里委屈一下吧。”王术从里头跟出来,凑到苏清歌耳边小声道,“安达是大将军的亲戚,你惹不起的。”
“多谢。”苏清歌挑挑眉,她势单力薄,目前和他们不能硬来,而且,她也不想惹事,毕竟这个大将军安绍元跟她还有过节,尽量低调一些总是没错的。
主帅军帐。
安绍元正与两名副将研究地形,一名心腹从帐外进来,低声耳语几句。
安绍元挑了挑眉毛:“果真?我没去找她,她自己送到我眼皮底下来了,胆子倒是够大。”
安绍元看了一眼心腹,目光中似乎暗示着什么。
心腹点点头,躬身退出去。
安绍元问身旁的副将:“天狼军有什么动静?”
副将听后眉头皱起来,“将军,前几日天狼军还不断派兵邀战,这几天却安静下来,恐怕风雨欲来啊。”
“派人去查探了吗?”安绍元严肃道。
“派了,可是还未查探出什么。”
安绍元静静下令:“晚上,派一队人去试探试探。”
“是!”
“等等。”安绍元放低了声音,“是时候用上那个了……”
……
夜里下起了蒙蒙细雨。
睡得正香,苏清歌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哨声,接着,有人掀开了她的帐篷。
“起来起来,有任务!”安达不耐烦道。
大半夜的,难道是敌军攻城?
苏清歌没说话,立刻起床穿衣。
到了主帅军帐外面,一名身材魁梧的副将站在帐前沉声道:“此次行动虽为试探,各位务必小心行事,一旦探查清楚粮草所在,立刻撤离,记住,一定不能擅自行动!”
“是!”
“出发!”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苏清歌虽然不明白探查粮草所在为什么要带着军医,但是她没有多问,紧紧跟在安达身后。
二十二个人的小队,一路急行至天狼军的驻扎处。
夜已深,天狼军营一片黑暗寂静,唯有巡逻士兵来回巡视。
除了苏清歌和安达,其他人都是有些身手的老兵,几个翻滚便潜入了天狼军营帐附近。
苏清歌和安达停下脚步,藏在身后的灌木丛中。
“我们来这干什么?”苏清歌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他们都只是军医,一没身手二没武器,再怎么样也轮不到让他们来探查粮草吧?
安达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的营帐。
不一会儿,刚刚潜入大营的二十个士兵陆续都回来了,每个人的手上都抱着一套天狼士兵的衣服。
他们竟然是去偷衣服的?
苏清歌瞪大了眼睛。
紧接着,士兵们们都换上了天狼士兵的衣服,然后齐齐挽起左臂的衣袖,掏出匕首,浅浅一划,立刻有鲜血流出。
这是?
还未等苏清歌反应过来,安达朝她手上塞了一个小瓷瓶。
“把这些药粉撒到他们的伤口上,快点!”
苏清歌满腹疑问,还是配合地将药粉洒到每一个士兵的伤口上。
药粉一碰到血肉,伤口周围的皮肤立刻变紫发黑。
这药粉有毒!
苏清歌觉得不对劲,手上的动作越发小心。
二十个士兵面色不改,将袖子放下,再次悄声潜入天狼军大营。
“走吧。”安达小心翼翼地将瓷瓶盖上,装入一个布袋中。
苏清歌心中不安,问:“这到底是什么?”
安达严重似有嘲讽:“这不是你们从梧桐县带来的吗,你会不知道?”
梧桐县带来的?
苏清歌越听越糊涂。
“这是得了瘟疫死去的人,烧成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