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城最大的销金窟醉仙居,此刻歌舞升平。
丝竹袅袅,外头偶尔有人驻足,却只能眼含羡慕的望着。
不为其他,此处便是小小一壶茶都是价值昂贵。寻常富贵人家进醉仙居,都有些囊中羞涩。
此刻,二楼靠窗的一处,正坐着一名衣饰华贵的男子。
男子眉目英挺如画,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不一会儿,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二楼,左手捂着右肩,似乎隐隐有血色渗出。
“主上。”
“没得手?”
“是。顾圣之手中不知为何有暗器,属下一时不察……”
“无事。”萧湛放下手中茶盏,看了一眼霍奴右肩处,“找个地方养伤,其他的以后再说。”
霍奴低头应是。
萧湛又问:“她呢?”
霍奴怔了怔,马上明白了主子问的是谁,答道:“苏姑娘医术精湛,梧桐县疫情已解,主上送进去的草药都派上了用场,属下是分几批派到各家药店,没有引起怀疑。”
萧湛点点头。
梧桐县封城,城内物资紧张,草药尤其紧缺。萧湛动用了飞鹰骑暗卫,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草药送进去。
霍奴犹豫了片刻,又道:“主上,苏姑娘……带着容越一起出了城……”
萧湛没有说话,眸光渐渐暗淡。
就在霍奴以为主子不会再开口时,萧湛突然道:“你盯着他们,别让他们……睡在一起!”
语气阴沉沉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
霍奴一脸黑线——这哪里是他能阻止得了的?
当然,既然是主上交代的任务,再难办也只能硬着头皮办了!
……
苏清歌显然不会知道萧湛的腹黑心思。
城门既然已开,她带着容越和蔻芝回到了清河村的苏家小院。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家里却荒废得不成样子。
墙壁都发了霉,家具也朽坏了。
苏清歌先是雇人把屋子里里外外都粉刷装饰了一遍,登时就和新房子没什么两样了。
院子里的杂草也都清理了,菜园子周围插上篱笆,马上就能种些蔬菜瓜果。
又添置了橱柜、衣柜、几个樟木箱子,以及梳妆台、桌子椅子等物。
待都拾掇完,在里屋大炕上铺上了崭新的炕席,这个家就算是收拾出来了。
容越躺在榻上,蜷成一团。
他的思绪时而混乱时而清晰,外人若是靠近,他便会躁动不安甚至发狂,唯有苏清歌可以靠近他,检查他身上任何地方他都不反抗。
苏清歌每日给容越行针三次,每次半个时辰,一点一点地拔去他身上的毒素。
贺敬对那个天狼国的巫医用了重刑,才逼他吐出实话。
他在一个蛇窟里捡回奄奄一息的容越,用他的身体反复试验炼制的毒药,一遍又一遍的下毒解毒,才将容越变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巫医说完这些便咽了气,至于为何要炼毒,受了何人指使,这些问题的答案再也无法知晓。
苏清歌不知道为什么容越会出现在蛇窟,她只知道,他当时一定痛极了,怕极了,可能,一直在呼喊着“妻主救我”。
可是她这个妻主,那个时候正被萧湛耍得团团转,误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
苏清歌低声呢喃:“容越,你一定要好起来。”
蔻芝敲了敲房门:“苏苏,刚刚有人送信来。”
苏清歌起身接过信封,右下角那个苍劲有力的“顾”字表明了写信人的身份。
看完信件内容,苏清歌眉心微微蹙起。
居然有刺客闯入内宫行刺。
会是他吗……
想起那个人,苏清歌的心跳有些微微加速。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再去想那个人。
信件最后,顾圣之提到了天狼国的大巫医。
在天狼国,巫医既能通鬼神,又兼及制药和制毒,因此地位极高。
尤其是大巫医,被称为万医之首,是能够与国主并肩而立之人,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些天她每日给容越针灸排毒,虽然看似有些起色,容越身上长长的毛发也逐渐脱落,渐渐露出原本的样貌,但是容越的神志始终没有恢复,就连脉象也是时而急促时而平稳。
解铃还须系铃人。
看来,要彻底治好容越,只能去一趟天狼国,去会一会这位大巫医。
第二日,苏清歌去了一趟县衙。
就算是在古代,要出个国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有通关文书和身份证明,她哪里都去不了。
“你要去天狼国?”贺敬一脸惊讶。
苏清歌点点头:“对,我相公的病一直无法根治,我必须去找天狼国的大巫医要解药。”
贺敬蹙眉道:“苏大人可知,如今我大夏正与天狼国开战,边境各个城池都已关闭,就算我给了你通关文书,你也出不去的。”
大夏跟天狼开战了?
这倒是苏清歌始料未及的。
“卑职倒是有一法子,可以让苏大人进入天狼国。”
苏清歌抬头,旁边站着一位儒士打扮的人,长得颇正派威严,正是县衙的秦师爷。
秦师爷拿出一张告示,递给贺敬。
贺敬接过一看:“征兵文书?”
“大人,这是今日早晨刚刚接到的征兵文书,想来是前方战时吃紧,朝廷才会在此时紧急征兵。”
秦师爷接着道:“苏大人可以扮做军医前往边境,战场混乱,苏大人便可趁机混入天狼国军队中,据下官所知,此次天狼国突袭大夏边境,是由大王子萨图满领兵,天狼国王最是重视这位大王子,特意命大巫师也随行在侧。”
贺敬摇头:“不行,战场凶险,苏大人不可!”
苏清歌沉思良久,抬头直视:“大人,相公年少时便与我相伴,如今又因为我的疏忽,重病缠身容貌尽毁,我既然是他的妻主,怎能对他不管不顾?大人在瘟疫肆虐时,能够撇下身家性命与全城百姓共存亡,清歌今日也同样愿意舍弃性命,替相公求药治病,还请大人成全!”
贺敬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容貌虽然不算十分娇贵,然而眉眼温和梳顺,仿佛是能架得住大气度的人。那平和的气度之下,仔细去看,似乎又有与容貌截然不同的坚硬。
他不再阻拦,只真心实意说了一句:“请苏大人务必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