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疯子,侯爷认识我这么些年了,不是早都一清二楚了吗?”
席灵转过身来,朝顾峥踱步走去。
身上长裙随行而动,双目锐利夺人。
“如侯爷所愿,收拾完柳如烟,我来跟侯爷要个说法了。”
双腿发软,身下伤口也开始撕扯的疼,她有些支撑不住,却也没有露出丁点萎靡之色。
站在那里,如同鲜艳怒放的红莲,令人无法忽视。
“这令牌,是从那杀人的稳婆怀里搜出来的,侯爷倒是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顾峥恼她心狠手辣,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盯着她。
“想听本侯解释?问便是如你想的那般!你像方才折磨柳如烟那样,直接毒死本侯罢了!”
席灵双手交错在阔袖中,指甲掐进皮肉,牙根咬的死紧,双目都几乎迸溅火光。
空气,死一样的寂静。
不光这醉今朝的姑娘妈妈,就连跟着席灵来的部曲,此刻都不敢出一口大气。
顾峥被部曲锁着,面上没有丝毫憋屈,反而看着席灵,如同胜利者般微扬下巴。
他知道席灵虽然手段狠辣,但是对他十分专情。
再者,他武安侯府如今就算是落没,他也仍旧是武安侯。
席灵还不敢跟他动手。
但是他忘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席灵对他专情的基础上。
如今的席灵,早已不是原先的席灵了。
她眉心一挑,肩头蜘蛛忽的跳到顾峥肩膀。
“你们大家都听到了,这是侯爷亲口要求的,本小姐就只好却之不恭了……”
顾峥面色一变,盯着肩头雪狼蛛,又飞快看向席灵。
“你敢!”
席灵唇角勾起冷笑,打了个响指,雪狼蛛张开嘴,狠狠地朝着顾峥肩头咬下。
痛到不痛,不过毒素很快起了作用。
伤口处,明显感觉皮肉发紧肿胀起来,有种皮肤要被撑爆的撕裂感。
老妈子吓得“嗷”的叫了一声,想派人出去找官差来,被席灵眼角余光扫见,给部曲使了个眼神,将人拦下。
“妈妈这是准备干什么去?侯爷方才的要求你莫不是没听见?”
纤细白皙的手抬起,弹了弹她肩头莫须有的灰。
只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把老妈子吓得两腿面条似的抖。
“听、听到了……”
“席灵!你胆敢对本侯下手?!”
身后,顾峥疼的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席灵慢悠悠扭转过身,才一动,感觉身下伤口被撕扯到,疼的脊背一僵,被她很好的掩饰了过去,无人察觉。
“侯爷要求,莫敢不从。”她笑颜如花,智珠在握,“对了,王妈妈,可有纸笔,借我一用。”
“你!”顾峥一口火气梗在喉头,无法发泄,气的几乎要晕厥,却又被那毒吊着,怎么也晕不过去。
王妈妈不敢怠慢,宁肯得罪顾峥,也不敢得罪席灵,忙叫人去取,还生怕慢上一步。
片刻之后,有人端着笔墨纸砚躬身快步而来。
席灵接过,素手执狼毫,沾取墨汁,在纸上飞快书写着什么。
谁也没瞧见,她光洁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开始发白。
她笔走龙蛇,片刻之后,放下狼毫,走到顾峥面前。
“侯爷先前不小心撕了休书,今日我便再补你一封,侯爷不必谢。”
手上捏着休书,用力一甩,落在顾峥身上。
“这解药,就当作是离别礼,送侯爷了。”
一手入阔袖,取出一个木盒,随手抛到了桌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敢再休他一次?!
顾峥只觉脸上被席灵狠狠抽了一巴掌,又惊又怒!
“席灵!当初你逼着本侯娶你过门,今日扔下这休书,可别指着本侯再娶你一次!”
原以为这女人会害怕,至少会犹豫,但是没想到她昂首举步朝前。
“我们走!”
“是!”
左右部曲低喝一声,松开顾峥,从这满是香风的房内撤出。
谁也没瞧见,席灵阔袖中蹦出来一条小蛇,飞快的钻进了柳如烟的裙底藏了起来。
顾峥双臂蓦地被解放,只觉酸胀麻痹。方才被雪狼蛛咬的地方更是疼的他快要晕厥。
看着桌上席灵抛下的解药,气的双目猩红,紧握成拳猛地砸在桌面,一脸咬牙切齿的将那解药拾起打开。
“一颗?!”
……席灵这毒妇!
这是要让他跟柳如烟二选一了!
顾峥气的眼底要溅出火花,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将解药合上抛给王妈妈,用尽浑身的力气压制着怒火。
“给柳如烟服下。”
再怎么说,席灵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顶多受些痛,他是堂堂男儿,又是习武之人,这解药便让柳如烟吃下。
毕竟,也算是他连累了人家。
“可是侯爷你……”
“去给本侯请个大夫,席灵那个女人还不敢真的要了本侯的命。”
“好!我这就去!”
外面人熙熙攘攘,全都伸着脑袋围在醉今朝看热闹。
席灵迈步出来,脸色因身下疼痛而紧绷,比平日里显得更加令人心悸。
围观众人急忙后撤四散,别过脸去,生怕叫席灵记下报复。
她抬脚踩上矮凳,一发力,身下撕裂的伤口又裂开了些许,一滴血顺着裤脚渗入了鞋内,无人察觉。
“小姐。”
旁边部曲见状不对,唤了她一声。
席灵一咬牙,忍着疼上了马车。
车帘尽落,无人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她半靠车厢,仰着头,好看的颈线绷紧,香汗淋漓,已然接近极限。
方才若是再不出来,怕是要在顾峥面前出丑了。
“回府……”
“是。”
马车重新启动,朝着相府吱呀驶去。
前脚刚走,后脚醉今朝门里冲出来一人,面色焦急,高声喊道,“围观的有没有大夫!侯爷中毒了!快来个大夫给瞧瞧!”
这一喊,别说,还真有个拿着布幡的走了出来,一把被那人给拉了进去。
“我去,侯爷竟然也中毒了……那刮骨刀可真狠啊……”
“谁说不是呢,美是美了,可侯爷都消受不了,我等更是无福消受。”
“突然感觉我家那婆娘真不赖,不说了回去抱媳妇去了。”
热闹看完,人群散开。
一人还立在原地,一身白裙,面纱掩面,看不清她长什么模样。
露在外的双眼眸色深沉,似是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眼尾一点痣分外明显。
她望了望醉今朝,视线追随着席灵离去的方向,眼底一道杀气一闪而逝。
“还没死……还对侯爷下毒,席灵,你好大的胆子!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