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院门外指指点点的围观人群,又看了一眼乐呵呵坐在长板凳上看热闹的廖春娟,林远辉深吸口气,转身向肖小小道:“琴心的东西就放这儿也行,反正家里什么都有,我就先带琴心回家去了,这段日子林琴心多亏你们照顾了!”
“这!”肖小小为难极了。
宋丽春大嗓门连忙一喊:“那不行,琴心都说了不回去。”
“小孩子说的话能作什么数,琴心是我的女儿,自然要跟我回家去。”林远辉开口。
“那我们说了也做不了数,林琴心是她外婆带回来的,你要带她走,怎么也得等娃她外婆回来,亲自问过她外婆。”宋丽春接着说。
“对对,没错!”肖小小帮腔。
林远辉无奈,只好又去哄林琴心:“琴心,你别怪爸爸,跟爸爸回去吧,不仅爸爸想你,你妙雪妹妹也想你呢,你看,她今天也非要跟着一路来接你,就想你能早点回去跟她玩儿!”
说着话林远辉朝着香樟树下的林妙雪招了招手。
林妙雪自打林琴心一回到这院子里来,就目不转睛的盯着林琴心上上下下的打量,恨不得每一根头发丝都分成两半来看,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么短短一段时间没见,原本被她折磨得人都快脱了形的林琴心,怎么变得这样光彩照人的,整个人站在院子里,就像在发光一样。
特别是林琴心的皮肤,娇嫩得如同花蕊蕊里最柔软的那一瓣,又如同是山巅巅上白净无暇的雪。
林妙雪一秒钟都移不开眼睛,她扫了一眼窗户边趴着的那几个孩子,黑峻峻干滋滋的,看着就是一股乡土气,只有林琴心一个人这个样子,她眼下只想知道,林琴心究竟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刻林远辉一招手,林妙雪笑眯眯的弯着眼睛,蹦跳着过去,一把拉起林琴心的手,在爸爸面前装模作样的说:“琴心姐姐,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回去我们就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天天一起玩儿了!”
林妙雪知道,林琴心听到这话回想起以前痛苦的经历,肯定不愿意再回去……
果然,一听见这话,林琴心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以前的林琴心和林妙雪玩耍的情景。
那不是玩耍,是欺凌,在林妙雪的指使下,林琴心永远扮演丫鬟、佣人、甚至是小狗和小猪,供林妙雪消遣。
从前的林琴心最怕的就是和林妙雪一起玩,她害怕林妙雪让她趴在地上爬,和她差不多重的林妙雪还要坐在她的背上,用藤条抽打她的屁股……
“玩?”林琴心也笑了,“妙雪妹妹,你说的是我假装小狗,背着你爬的游戏吗?”
林妙雪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她没想到林琴心竟然直接把这些说了出来,要知道以前的林琴心可是一个屁也不敢放的。
林琴心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林妙雪掐了掐自己,那自己就更不能让林琴心回家去了!
只要把林琴心放在这乡村里,那不论她长得多么漂亮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来这一路上林妙雪心中了然,这个秀吉乡穷乡僻壤,极其的落后,林琴心在这儿就算美上了天,大不了就是嫁给村子里最能耕地的男人罢了。
于是林妙雪顺势哭了出来:“琴心姐姐,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说谎话诬告我?”
林妙雪就是要让林远辉看看,林琴心这还没回去呢,自己就已经受到她的欺负了!
林远辉见状果然又头疼起来,刚搓了搓额头,便听旁边,肖小小叫了声:“妈!”
回头看去,便见许如芳沉着脸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他的三儿子张海川。
张海川把三轮车停在堡坎下边,此刻拿着扁担和菜筐。他们一进村就听闻林远辉来了,许如芳当下就黑了脸,立即叫张海川把油门踩到底,飞一样的赶了回来。
“你来做什么?”许如芳一回来便赶人,“我们这小庙可接待不了你这大佛。”
“妈,你这说的什么话!”林远辉赔笑,“琴心是我的亲生女儿,她都在这儿,我还不能来吗?”
“别叫我妈!”许如芳瞥了他一眼,“我们一丁点关系也没有!”
顿了顿,她接着说:“林琴心要是你亲女儿,你能让她断了腿?她这么小一个,放在你那儿我可不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别想带走她!”
直到这时,林远辉才想起来林琴心的腿还摔断了:“哎哟,琴心,瞧爸爸这记性!你腿怎么样了?好些没有?”
林琴心点点头:“好多了,爸爸你放心吧,我在外婆这儿很好,你快回车上去,不然一会儿阿姨该更不高兴了。”
林远辉羞赧的挠了挠脸。
一旁的林妙雪左看看右看看,很快目光就锁定在了瓦檐一角,蹲着的张来弟身上。
林妙雪趁着许如芳和林远辉在说话间,慢慢的朝着张来弟走去,也跟着蹲在张来弟身边,轻轻开口,像是漫不经心一样问:“琴心姐姐和刚来这儿的时候大不一样了,对不对?”
张来弟见有人和自己说话,这人还是穿着漂亮的蓬蓬裙,戴着闪亮亮的水晶头皮筋,小公主一般的人物,当下缩了缩脖子,什么话也不敢出。
“你看出来了的,对吗?”林妙雪等了片刻,见张来弟还是不说话,于是伸手,把自己头上的水晶花朵橡皮筋取了下来:“你实话跟我说,我把这个送给你。”
说着,就把手里的橡皮筋塞进了张来弟的手心里。
张来弟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皮筋,犹豫片刻后,立刻便将林琴心来到张家后几乎每一天的事都倒豆子一样的说了出来。
“你是说她去过一次山林里被野人抓走后,然后回来不到一个星期,整个人就越变越好看了是吗?”林妙雪瞪大了眼睛,心砰砰直跳。
张来弟点头,刚想再说,忽地一个人猛然一下挤到了她们中间。
来人正是张思思,张思思挤开张来弟,一张脸恶狠狠的对着林妙雪:“欺负我琴心妹妹的人,你赶快给我走开!”
林妙雪懒得理她,翻了个白眼,又想去和张来弟说话,却不想张思思把手往她跟前一伸,手心打开,里边竟然是一条粗大的毛毛虫!
青绿色胖嘟嘟,蠕动着的毛毛虫吓得林妙雪尖叫一声,一蹦三尺远!
乡村的孩子就是这样粗俗!恶劣!恶心!竟然敢把毛毛虫放手心里!
林妙雪蹦出去后,想和张来弟说话,可看着张思思举着手冲着自己的毛毛虫,又不敢再上前一步,只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向张来弟道:“我家的电话……哦,你们应该没有电话,那我给你写信!我叫林妙雪,你记住!我到时候给你写信!”
说完见张思思已经挥手要把毛毛虫朝着自己扔过来,林妙雪大惊失色不敢再停留,赶紧跑出院子,跑上车关紧了车门车窗,仍然忍不住一个劲的犯激灵。
院子里,林远辉也被许如芳拿着扁担往外赶,林远辉没有办法,从皮包里拿了一叠钞票出来,刚塞林琴心手里,就被许如芳夺过一把扔了出去。
“琴心,爸爸一定会接你回家的!”林远辉灰头土脸的被赶下了堡坎,村子里的人全都围着看那亮闪闪的黑漆小轿车走远。
小轿车的轮胎转得飞快,扬起大片灰蒙蒙的尘土,尘土刚落下,只听叮铃两道铃声响起……
“那畜生又回来啦?”许如芳气不打一处来,“海川,你去后院把猪粪给舀一桶出来,等那畜生一来,就给我泼上去!”
话音还没落,却见来的是一辆崭新锃亮的自行车,自行车上是一个年轻的挎着绿色布包的小伙子。
“毛邮差?这是又有谁家的信呐?”有人探头来问。
“张家的!”毛文瀚停了车,从包里拿出一封信,“和上次一样,也是从花源市收容所寄来的挂号信!”
“收容所?”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开了。
许如芳疑惑的走下去,便听毛文瀚接着说:“许大婶,是你的信。”
“我的?”许如芳更是奇怪了,“我连字也不认识,小毛,你帮我看看得了。”
毛文瀚爽快的打开信,替许如芳读了一遍,这越读,许如芳的脸色越是奇怪,围观的人更是沸腾起来,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原来,信上说,花源市收容所在一年前收留了一个溺水的女人,女人记忆全无无家可归,可最近她突然想起来了,嚷嚷着说自己是花源市白潭镇秀吉乡许如芳的四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