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大魏皇宫,宣政殿内。
“怀瑾今年二十有余了吧,”皇帝于上位出声询问着下方的男子。
“回皇兄,臣弟加冠已有两年,今年二十有二了。”他应声答道。
“嗯,”皇帝低头喝了一口茶,抬眸看向他道,“你既已受封亲王,娶妻之事,当早些提上日程。”
“母后,还等着你为皇家开枝散叶呢。”
李怀瑾喝茶的手微微顿住,他抬眸看向皇帝。
这事早前太后向提起时就已经被他回绝了。
他放下手中茶盏,起身推辞道,“有劳皇兄和母后为怀瑾婚事劳心,但怀瑾实在没有娶妻之意,还望……”。
“这老二和老五也到了弱冠之年。”
“半月后宸园落成,太后有心,特意为你三人举办游园会。届时满京的贵家小姐、青年才俊皆会到场,到时候你们好好相看便是。”
皇帝一锤定音,根本不给他再反驳的机会。
李怀瑾敛下眼中情绪,回礼道。“有劳母后与陛下费心,臣弟自当尽心准备。”
深夜,邝王府,
李怀瑾坐在书桌前,将令牌扔向身旁的黑衣人,说道,“早春乍寒,这泠湾上风大,提醒他们在画舫中多备些炉火,本王畏寒。”
“是。”
黑衣人接过令牌,纵身飞出王府。
夜色如墨,京中池鱼已入漩涡。
次日清晨,山中小院内
“阿娘,今日这八宝粥可还可口?还有这酸萝卜,我腌了好些时日呢,”苏穆冉乖顺地询问着对面的母亲。
她一边向母亲碗里夹着肉,一边说道,“院子里那些鸡,今早又跑进了菜园子把好些菜都给糟蹋了。”
“所以呢,我抓了一只带头逃跑的,用他们没糟蹋的菜给炖了,此招名为‘杀鸡敬鸡’。”苏穆冉莞尔一笑,夹了一块鸡肉递过去。
“你所练的刀法,倒是从这些鸡鸭身上派上了用场。一招致命,今日晨中都没有听见哀鸣声。”苏夫人宠溺的调侃道。
“阿娘,半年前我就过了门中刺杀试炼的最后一阶段,这一身好功夫没处使,只好找他们下手咯。”
“你若是觉得可惜,母亲自可为你单加任务,如何。”
“啊?”苏穆冉冲着母亲笑了笑,忙再夹了块肉过去,讨好道,“母亲,此种玩笑可开不得。”
“您得一视同仁啊。”明明大家都要试炼,母亲偏偏还断了自己一半的消息来源,她可不想再受此种“走后门”的优待了,还是每日吃吃喝喝最是安稳幸福。
院外响起轻巧的脚步声,一名黑衣女子走了进来。
她掏出一封密信递给了苏夫人。
今日怎么没有信鸽,而是舒姨亲自来了。见母亲神情渐冷,苏穆冉觉着应是京城传来的消息,更确切的说,是相府。
“舒姨?”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那黑衣女子看向苏夫人,得到肯定后,才回答她道,“少主,京中传来消息,太后欲本月十五举办游园会,邀请京中各家官眷参加。明为游园,实则是为邝王殿下、二皇子及五皇子择妻。”
“看来,此次我们与这局势变动脱不了关系吧。”
“没错,右相有意借此机会接您和夫人回府,”
听到“回府”苏穆冉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自然,
“右相希望,少主能以相府嫡女的身份参与游园会。”
苏夫人起身将密信烧毁,“他是将自己都卖给了皇家,现在连冉儿也不放过吗。”话中隐隐带了怒气。
苏穆冉仿佛没听见,继续扒拉着眼前的饭。
舒姨看了一眼她,继续说道,“前些日子,齐王的远方亲戚因私开马场,拒向朝廷贡马被押进了大理寺。齐王起了招兵买马之嫌,朝堂上奏贬不断。”
“北狄叛乱,皇上派了齐王代替光威将军率兵前去镇压,以将功补过。朝廷上宗室大臣们催立太子,稳固皇室根基,三位殿下却又在此时择妻……”
苏穆冉轻笑,拿起一片春饼,一边夹菜,一边说道,“缔结姻亲恐怕非三位殿下所愿,而是这京中朝堂万年不变的局势,要分崩离析了。”
“两位皇子均已加冠,齐王又闹了这么一出,那些宗室的老臣们自是叫前朝的夺嫡之争吓怕了,这才催立太子呢。”
她将卷好的春饼递到母亲面前,“阿娘,吃饭,一会儿菜就凉了。”
苏夫人接过春饼,脸上凝固的表情,微微裂出缺口。她看着乖顺的女儿,压下了心中的不快,
“阿娘,纵然我们离京十年,但说到底,你仍是相府夫人,我也摘不掉右相嫡女这顶帽子。”
“这浑水蹚与不蹚,已非我们所愿,我们本就是局中人。既然躲不过,我们何不堂堂正正的应战,为了舒家满门,也为了我们自己。”
“阿娘,我们是时候该回去了。”
苏穆冉望向母亲的眼神从容而自信,在她眼中,归路并不可惧。这场游戏,孰为刀俎,孰为鱼肉,尚未可知。
前尘往事,苏夫人并非不愿一探究竟,她轻轻握住了女儿的手,点了点头。
“好,我们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