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阁老的府邸与将军府不过隔三条街。
顾珞瑜研究着自己手上的棋谱,想起要去见苏浣,倒是有些近乡情更怯的意思,“岁余,五芳斋的糕点备好了吗?”
岁余从身后拿出食盒,特意给顾珞瑜看一眼,“小姐放心,都是苏小姐爱吃的糕点。”
五芳斋是京都的百年老字号了,顾珞瑜不喜甜食,但是苏浣却极喜欢。
顾珞瑜的视线从书中转移到一旁的食盒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前世苏浣在罗聿逼宫的那一天投井自尽。
苏浣生性乐观,该是多么无望的时候才会选择投井自尽的啊。
耳外头的车马声不绝于耳,今日的寿宴,来得都是高门大户,所以肯定会碰到罗聿。
她倒要看看,今生罗聿的君王路还会不会那么容易。
一位夫人的目光落在顾珞瑜的衣衫上,半真半假的道,“明年要及笄了吧?我可听说罗世子为了县主,在府里大操大办,请了不少花匠。”
“你们两位啊,孩童时候就跟金童玉女似的。”
这边一言,那边一语的,定阳长公主方才绽开的笑容立即消融了下去。
顾家手握重兵,罗聿近些日子又极得皇帝的恩宠。
这种婚事可不能这么浑浑噩噩就认下。
毕竟论起家世地位,东平侯府的确不差,可也比不得顾家根基深厚。
“我们瑜儿还未及笄,成亲这等大事,得等她父兄回来再做计较。”
“哦?许是我想岔了,说到底也是为了绥阳县主好,县主毕竟年纪小,不知道再过两年,可还能有适龄的男子?”
“夫人真会说笑,”定阳长公主不惧人言,她有皇帝护着,也有太后宠着,她才不怕当着众人的面跟罗家扯破脸皮。
“定亲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家老爷远在边防,莫不是什么小人作祟,故意挑拨我们顾家和罗家的关系吧?”
顾珞瑜的眼神一下子便锁定在人群中的罗夫人身上,这个吃斋念佛了一辈子的“善人”。
罗夫人轻轻一笑,“好了,你瞧瞧你们,哪儿有在人家母女面前大喇喇谈亲事的?真是不怕闹笑话。”
“罗夫人,话还是说清楚的好。”顾珞瑜见不得罗夫人此刻做这种大好人,上辈子她磋磨自己,给自己立威的事儿可是犹记于心啊。
“我承认我同罗聿一起长大,可我是半点没有私心的。便是前些日子罗聿来顾府探病,也不是我一人接见的。”
周敏站在一旁,两手紧握成拳。
“敏姐儿,你说对不对?”顾珞瑜特意移开一步,让周敏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周敏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我,我,我也是想去看县主,我一时情急,不是有心的。”
“诶,你袖口上绣的莫不也是朝颜?”
周敏身侧一位小姐心细,一下便瞧见了浅色袖口处的两朵朝颜。
“不,这不是朝颜。”周敏的女红不错,她不过是想让在众口铄金之下的顾珞瑜被罗聿厌弃而已。
“我这妹妹初来京都,自然不知道朝颜的种类繁多,有一种同梅花形似,若不仔细看来,只怕谁都分不清楚。”
到底是选了与梅花相近的朝颜,还是与朝颜相近的梅花,这边耐人寻味了。
“到底是没爹没娘的,也不知道顾家是怎么教的,且不说县主和世子爷会不会结亲,上赶着见外男的还是第一个。”
“没听说吗?来投奔老太太的,这明眼一瞧就是朝颜,不知哪里来的脸面。”
议论的声音不绝于耳,周敏的指甲都要嵌进手掌中了,留下一排月牙。
周敏这一回出门,便是将脸都丢尽了。没人注意到,苏浣紧紧捏着茶杯的水,好似要将茶杯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