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音正天马行空地想着的时候,却听房门被人敲响了。
她去开门,原来是佣人过来送浴袍、拖鞋和洗漱用具,浴袍是一灰一白两个色号,布料摸起来都是上乘的手感。
合上房门,时音又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最终还是决定把东西给他送到浴室门口。
隔着一扇门,内里哗啦啦的水声听起来愈发清晰,时音抬高了嗓门喊他:“祁嘉禾,衣服我给你放外面了。”
浴室里没人回应。
这结果着实在意料之中,时音也没多想,干脆放下衣服离开。
回了房间,想到祁嘉禾那张黑脸,她也不敢就这么坐在床上,而是在床对面的沙发上落了座。
这会她才有空闲把脚上那双价格不菲然而穿着实在不怎么舒服的高跟鞋脱下来换上拖鞋,脚趾钻进拖鞋的一瞬间,她感觉人生都圆满了。
回头再梳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时音都觉得自己这会像是在做梦一样。
虽然祁嘉禾确实不待见她,但不得不承认,有他在,她似乎确实可以避免许多麻烦,比如今天和宋蓉的冲突。
要不是他出现,自己这会恐怕还待在警察局。
再想想先前他在饭店里替自己解围的事情,时音头一回觉得,和祁嘉禾结婚这件事情,似乎也没那么恐怖。
她确实是被拘束住了,但换来的也是常人求不来的庇护。
如果她不是嫁给了祁嘉禾,情况恐怕只会比现在更加糟糕。
时音长呼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浴室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等她回过神之后,才发现祁嘉禾已经换上了浴袍走了出来,正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床铺的方向走,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她,压根懒得理会她在做什么。
时音眼睁睁看着他顺手把毛巾扔在一边,然后掀开被子坐上床,拿起手机看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迟疑着抓起衣服走进了浴室。
祁嘉禾没作声,大概是完全把她当成了透明人。
浴室里还残留着氤氲的雾气,置物架上只有男士的沐浴用品,放眼望去不是黑色就是灰色,一点鲜亮的颜色都没有。
时音硬着头皮洗了个澡,连沐浴露都没敢多用。
走出浴室的时候,她还在想,自己争取一把拍拍马屁,或许能感动祁嘉禾,给她一个睡床的机会。
只是想归想,来到卧室的时候,时音才发现他居然已经睡下了。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一盏床头的黑色小夜灯亮着暖黄色的光芒,祁嘉禾正合着眼睛躺在床的一侧,双手交叠放在胸口的位置,像是睡着了。
时音被他这个睡姿吓了一跳,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发现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她有些忐忑,想着这张床这么大,她轻一点睡上去应该不会打扰到他吧?
折腾了一天,她也不想睡地板。
她绕过床尾,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的另一角,刚准备爬上床的时候,却听见祁嘉禾的声音响了起来——
“做什么?”
时音浑身都僵了一下,抬眸去看他,却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这会正偏头蹙眉看着自己,虽然姿势没有任何变化,但很明显,时音的动作打扰到他了。
约莫是误会了她的意思,祁嘉禾看着她掀开被子的动作,脸上很快出现显而易见的厌恶表情。
时音心里一慌,知道他想多了,赶紧手忙脚乱地解释:“不是,你别误会,我就是……不想睡地板。”
这张床这么大,都够躺三个她了,且不说祁嘉禾躺上去之后,空余的位置还那么大,就算时音躺上去再打个滚,也未必碰得到他一点。
反正祁嘉禾性取向特殊,想必也不会主动碰她,她也就一点都不担心两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了。
但现在看来,祁嘉禾显然是误以为她想睡他了。
听见她的解释,祁嘉禾也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睁着一双清明的眸子盯着她,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时音尴尬地收回手,把被子铺平,妥协道:“还有别的被子吗?我睡地板。”
祁嘉禾干巴巴地回答:“没有。”
时音顿了顿:“那我出去要一床?”
一记眼刀直接飞过来,祁嘉禾的声线冷了几分:“你非得闹得人尽皆知?”
时音没辙了,抬手指了指床尾的方向,小声问道:“那我睡另一头,总可以了吧?”
好歹她也是头一回来祁家的客人,怎么着不得混张床来睡?
祁嘉禾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了数秒,便收回了目光,又慢慢合上了眼睑,似乎是准备接着休息。
倒像是默许了。
时音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尾,钻进被窝里把自己蜷成一团,紧绷了一天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了下来。
但过了片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祁嘉禾盖上了同一床被子,她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虽然他睡觉的样子僵硬又安详,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但时音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浑身发烫,连脊背都开始冒起汗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男人睡一张床,虽然是一头一尾,但怎么着也算是同床共寝了。
越是这么想,她越是睡不着,方才明明还又困又累,这会居然睡意全无。
她扒着床沿睁着眼睛,只要一想到祁嘉禾现在和自己离得那么近,就觉得脑子里警报乱鸣。
祁嘉禾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时音心里烦躁,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只好蹑手蹑脚地翻了个身,背朝床沿。
这个角度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只要她不想着床上还有个人,基本上和自己一个人睡觉也没什么区别。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祁嘉禾没有那么恐怖,可鸡皮疙瘩还是密密麻麻地起了一身。
惶恐感瞬间摄住她的心智,她想,她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原本以为只要祁嘉禾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她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可现在看来,她根本没办法做到在密闭空间里和一个男人靠的这么近。
尖叫像是堵在嗓子里,紧张惶然的情绪让她浑身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