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艾兮之所以对这家疗养院的内部构造如此熟悉,除了以前在仁心集团的工作经验以外,更重要的是,一个对她而言极为重要的人也住在这里。
c栋,8楼,806病房。
就算再怎么经历生死,记忆磨灭,她也不会忘记这几个刻在脑海深处的字符。
那里面躺着她这一生里最重要的一个男人!
不过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一进住院部大厅就能看见墙上挂着的钟。
“马上到宵禁时间了,恐怕不能让您进去探视。您还是改天早点再来吧!”前台的小护士客气地回绝了冯艾兮的探视请求。
冯艾兮曾是集团员工,多少能利用职务之便,在宵禁后偷偷溜进来,身份转换之后,还有点没适应过来,竟然忽略了宵禁这一茬。
shit!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脏话,今天真是事事不顺!
“嘟——嘟——”
突然有警报声响了起来,似乎是药品储藏室里传来的。
前台护士立马拿起电话接通保安室,但挂了电话之后,还是不放心地亲自跑了过去。
冯艾兮在无人看管的前台犹豫了一下,规则于她而言本就无伤大雅,所以她没怎么纠结,就转身溜进了电梯。
一路直上到了目的地。
跟a栋的vip病房相比,这栋楼显得低调很多,虽然比普通公立医院要好,但远没有前者那么夸张,装潢也是走简洁干净的风格。去除了那些华贵而厚重的气息,反而让人感觉松了口气。
冯艾兮推门进了病房,无论白天还是夜晚,这里都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有仪器偶尔发出的滴答声,略微填补了这了无生气的寂静,让这间屋子多少显得有了一丝活人气息。
头发花白的老者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我来看你了,”冯艾兮走到病床边坐下,握住老人枯枝一般的手掌,微微红了眼眶,“爸。”
多年昏迷只靠营养液和仪器维持生命,让父亲形容枯槁,明明是五十来岁的人,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老了近十岁。
“我的样子和声音都跟从前不一样了,但我相信,你还是能认出我来的,对吗?你可是我爸!不管我变成什么样,都是你的女儿米娜!”
经历过三年的植物人状态后,冯艾兮仍不能确定人在脑死亡状态下,是否能够听见外界的声音,毕竟她经历的那种情况实在是太特殊了。
可是跟父亲说说话,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与其说是跟父亲交谈,其实她并未期望得到什么回答,无非是倾诉自己的内心罢了。
那些无法对外人说出口的心事和秘密,在父亲面前,都不再需要伪装。
“你说过,不管我要做什么,你都会相信我、支持我,对不对?我将要去做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但我一定会做到的!如果你冥冥中有知,一定要保佑我!希望你知道,你永远都是我背后最坚强的支撑和后盾!”
冯艾兮把昏迷这三年中一直憋在心底的话,一点点地说给病床上的父亲听。
这个将她从地狱中解救出来,给了她自由和希望,给了她未来的男人,是她所有勇气的源泉。
以冯艾兮的身份回到宁家这两天,她铆足了劲儿想要扮演好如今的角色,可仅仅两天而已,就让人疲惫不堪。
更让人憋屈的是,再怎么疲惫,她也不能在外人面前流露分毫,把自己的破绽暴露给对手,或者说是潜在的威胁们,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她埋头将额头贴在父亲的手背上,感受着那枯瘦得几乎只剩一层皱巴巴的皮肤组织下微弱的生命力。
“砰!”
突然一道玻璃碎裂的声音隐约传进耳朵里。
冯艾兮抬起头,辨别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方向,应该是在隔壁。
是水杯摔碎了吗?
她没多想,将父亲的手放回身侧:“我是偷偷溜进来的,不能待太久。不过我会常来看您的!”
她起身走出病房,转身关门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了隔壁房间的门,不禁想起刚才听到的声响。
虽然病人有需求的话,只要按床头的呼叫铃就好,但她刚才似乎没有听见脚步声,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过来帮忙?
想着,她靠近了隔壁门前,犹豫要不要敲门问问。不过她本来就是偷溜进来,要是被发现的话,处境多少有些尴尬。
就在她迟疑的片刻,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冯艾兮下意识地后退,但里面蹿出来的人似乎很着急,也丝毫没有察觉到门口还有人,往前一大步跨过来,竟跟冯艾兮撞个正着。
“唔!”
冯艾兮的额头只能够着对方的胸口,在那石块般结实的胸肌上被撞了个踉跄,同时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对方的脚步略微一停顿,一双幽深的眼眸垂下来,瞥了眼这个矮了他一个头的女人。
“你……”
冯艾兮的问话哽在喉咙里。
眼前的男人戴着医用口罩,穿着一身白大褂,看上去似乎是一名医生。
但她察觉到对方刚才低头的一瞬间,脖颈一侧露出一枚奇怪的纹身。
像医生这样的职业,还是在仁心集团这类大型医疗集团就职,是不允许在脖子、手腕、脚踝之类容易裸露出来的皮肤部位纹身的,会降低病患对医务工作者的信赖度。
而且,刚才低头的时候,冯艾兮注意到男人的鞋底边缘有不少雪泥。
疗养院要求医护人员着装整洁,从外面进来的时候,都要将衣着整理干净。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进来得很匆忙,根本没有进行整理,甚至有可能他只是披了一件白大褂、戴上口罩假装医生而已!
“你是什……”
冯艾兮的话还没问出口,对方突然从袖口里抽出一把折叠弹簧刀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