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夜雪，你刚跟爷爷都说了些什么！”冯艾兮夺步上前抓住了发愣的宁夜雪。

刚才在走廊上，她其实先听见了宁夜雪的声音，那之后才是老爷子的怒吼和发病的动静。

宁夜雪被晃得心烦意乱，试图甩开冯艾兮的手，吼道：“关你什么事！你来这里干什么？”

“爷爷有心脏病和高血压，不能受到强烈刺激，严重的话会引发脑溢血，导致偏瘫或者中风，甚至是死亡！你难道不知道吗？”

还是说，这女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冯艾兮仍然紧紧拽着宁夜雪的衣襟，在那一瞬间，这具身体原本的情感似乎胜过了她的理智，对那位将冯艾兮从孤儿院里拯救出来并且养育了她十几年的老人家产生了关切和担忧的心情。

就如同她看到宁夜寒的时候，会感到莫名的恐惧，而在宴会上被人羞辱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想要向宁夜风求助。

虽然真正的冯艾兮已经死去，可这具身体终究是属于她的，存在于脑海深处的记忆，以及那些记忆背后满含的情感，都未曾同她的灵魂一起消逝。

曾有人跟她说过，情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用科学或者医学解释的东西之一！

宁夜雪喘了几口粗气，似乎终于恢复到了寻常的状态，看清了眼前人竟是冯艾兮，顿时咬牙切齿起来：“冯艾兮，我看你是脑子有问题吧！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质问我？要不是因为你，爷爷会变成现在这样吗？都是你把爷爷害成这样的！你才是罪魁祸首！”

顺着宁夜雪手指的方向，冯艾兮看见老爷子被手术车推走，胸腔里那股对宁夜雪的怒意突然变得很无力。

如果不是三年前那场由“她”引发的坠楼事故带来的一连串不良影响，爷爷的病情不会恶化得这么快，以至于演变成今天这样。

“她”这个罪魁祸首哪有资格指责别人呢？

看出冯艾兮变化的神态，宁夜雪自认抓住了她的软肋，气势也更加盛气凌人，双手环抱在胸前，以高出半个头的身高优势睨着眼前瘦弱的冯艾兮：“再说，你是不是睡了三年，脑子都睡糊涂了，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养孙女，我才是爷爷的亲孙女！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头蒜？真以为你当着爷爷的面卖个乖，就能取代我们的血缘关系了么！”

宁夜雪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戳了戳冯艾兮的胸口，清瘦如柴的皮肉下，锁骨似乎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那指尖的温度。

冯艾兮毫不客气地抓住了宁夜雪的手，冷冷地看着后者：“如果血缘关系真的这么重要，你和沈香兰、宁夜风母子俩还能在一个家里和平共处这么多年，也真是够能忍的！说到底，究竟是血缘更重要，还是利益更重要呢？”

宁夜雪脸色微变，俨然是被人戳了脊梁骨一般，声调尖锐起来：“你终于承认了？你呆在宁家、讨好爷爷，无非就是贪图宁家给你的荣华富贵！你心里很清楚，要是爷爷不在了，你就是个一文不值的垃圾！”

说着她甩开冯艾兮的手，高高地挑起眉梢，眼神里充满鄙弃和不屑。

冯艾兮毫不介意被骂成垃圾似的，丝毫看不出恼意，反而勾了勾唇角，从容应道：“爷爷三年前就解除了对我的收养，他想给我的，在三年前的婚礼上都给过了。就算我是个垃圾，至少爷爷把我嫁给了想嫁的人，再不济，我手里还握着安宁集团的部分股权呢！你这位珍贵的亲孙女又有什么？还不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下嫁给了魏明那种货色？如果我是垃圾，那你宁大小姐岂不是连垃圾都不如！”

“你放肆！”宁夜雪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这么顶撞和奚落过，简直要气疯了，精心描绘的妆容都掩盖不住她脸上狰狞的表情，似要吃了冯艾兮似的，抬起手就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冯艾兮耳边形成了一阵绵长的耳鸣。

她扬起手想要打回去，但有护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喊道：“病人家属呢？宁小姐，宁老爷子可能有颅内出血状况，需要立刻手术，家属赶紧过来签字！”

宁夜雪瞪了冯艾兮一眼，转身跟着护士走了。

“咝——”

冯艾兮仿佛才感觉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吸了口气，伸手捂住红肿的脸颊。

宁夜雪那一巴掌可真是铆足了劲，看来真是被气疯了！

其实这一耳光冯艾兮分明可以躲过去，但在那一瞬间她却选择了什么也不做。

这两日以来，她的灵魂和肉体仿佛并非一体，而疼痛带来的感官刺激，能让她清楚的将这两者结合在一起，就像是灵魂归位一般，将冯艾兮和米娜这两重身份糅合成同一个人。

她走到前台护士站要了一只冰袋，颓然地坐在休息椅上，一边冰敷着红肿的脸颊，一边等手术室里的消息。

在漫长的几个小时后，手术室外的红灯终于变成了绿灯。

冯艾兮赶紧走过去询问情况，还没来得及开口，沈香兰急匆匆地赶来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将她挤开了，堵住医生问道：“医生，我公公怎么样了？”

冯艾兮瞥了沈香兰一眼，却是不见宁夜风跟来。她也不想跟这个恶婆婆扯皮，便不吭声地退后半步。

“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但还没有苏醒过来。”医生摘下口罩，表情看上去并不轻松。

“那他什么时候能苏醒？”一旁的宁夜雪追问。

医生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这个……我也说不准。之前我们就提醒过，宁老爷子有严重的高血压和心脏病，绝对不能受刺激，否则很容易诱发脑溢血……”

“我不需要你来说教！我只想知道，我爷爷还能醒过来么！”宁夜雪一把揪住医生的衣领，尖着嗓子对其怒吼。

在这种收费高昂的私立疗养院里，医护人员都很清楚患者和家属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何况对方还是宁家的大小姐，得罪不起，所以那名被揪住衣襟的医生半句废话都不敢多说，赶紧回答说：“有有有、有很大希望！我们会为老爷子提供最好的治疗！”

“你们当然会！宁家每年为你们疗养院提供数百万的收入，要是我爷爷出什么事，你们可就损失了最大的客户！你们必须给我治好他！”宁夜雪推开那医生，趾高气昂地下命令。

医生唯唯诺诺地应承着，这才和护士们一起推着老爷子的病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