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从镂空的雕花窗中射入,照到了白路的眼睫之上。他微微动了动眼睫,这才缓缓睁开眼。
慢慢下了床,白路才觉额头生疼不已,胃中翻江倒海一般,他扶着墙一阵干呕,硬是被呛红了眼眶。他顺了顺气,望着窗外的太阳和街道上步履匆匆的行人——原来已经到了巳时。昨晚闹了一晚上,现在忆起竟觉得恍然若梦。
白路下了楼,酒楼内还是热闹如往常。清玄门覆灭的风头过了,又不见山贼出没,江湖上自然回归了平静。
“白公子醒了?”一个店小二端着一摞盘子颤颤巍巍地走过。白路瞧见,想伸手帮一把,却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模糊,还是不要去帮倒忙为好。
“我出去透透风。”告辞了店内伙计,白路心里盘算着,如今事态已发,也该是时候去一趟城郊外的森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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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路的客栈位于巴蜀成都,这一带依山傍水,地势险固而民殷物阜,无需乘坐马车,走路只要半个时辰,就可见到一片苍葱。
白路虽然迷迷糊糊,却也没走错路,不仅如此,还在路上醒了酒。这一带地处偏僻,森林植物茂密,枝叶交错,显得格外阴暗。一种夹杂着苦涩的凄凉之感随着凉风沁入体内,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潮湿泥泞、蜿蜒向森林深处的道路上,白路独行许久,见地上没有人类的脚印,又无人尾随,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前方有一根极为粗壮的树枝,在这深山老林中极为显眼。树枝从更为粗壮的树干上横向而生,其茂密的树叶如绿色绸缎,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在枯皱的树皮上拍了拍,像是与其心领神会般点了点头。
白路俯下身子,用鞋尖在树根旁探来探去,终于在一旁有过些许松动的土壤上画了一个圈。他拾起一根枯枝,向着圈内挖了下去。
他挖了很久,树枝断过,手上也划得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血水与泥土混在一起,可却终不见想要的东西,他甚至猜想会不会不是这棵树。
白路重换了一根粗壮的树枝,猛地戳了下去,全身却好似一振,应该是戳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他心中惊喜万分,丢了树枝,三下五除二,赶紧徒手将那个异物挖了出来。
是个长方形的盒子。盒子精贵,却也埋藏了多年。白路两只手轻轻掀开盒盖,细细的沙子泥土从两侧悉数溜走,一道锋芒的剑光映入双眼。
这把剑被埋在这里多年了,剑光却丝毫不减当年。
白路本是清玄门的弟子,清玄门自成一派,主修习刀剑棍法,这柄剑,便是掌门人取释真人为其锻造的。白路自从被逐出了清玄门,心灰意冷之际,他决心给此剑取名“无归”,随即就埋于深土之下了。本以为从今往后会丢了佩剑,弃了武功,与清玄门一刀两断,可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让“无归”重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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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路一路上怏怏而行,他总觉得这一切没有那么简单,清玄门的覆灭绝不仅仅是个偶然,它的背后一定藏匿着巨大的阴谋。
又回到了主路上,他腰间别着剑,这种一侧偏重的坠落感如同旧病复发般,扰得他心烦意乱。
他轻笑了一声,居然又想喝酒了,自己一定是疯了。
路上行人众多,白路路过一个拐角,发现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她的头发乱作一团,在冷风中瑟瑟发颤。
“丐帮吗?”白路侧目望了她一眼,从另一侧悄然路过。
此人见有人路过,习惯性地颠了颠面前的饭碗,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在卖惨。
白路无奈,这丐帮人数直达千万,且分布于大江南北、关内关外,比只立足于巴蜀的清玄门与孤鸿门联合还要壮大,何时也需要沿街乞讨了?
乞丐见对方半天不为所动,抬眼看去,眼中却闪现了一道光。
“白路师兄?”那位女乞丐的声音含糊不清,但白路听得出来是在叫他。
“你是哪位?”白路问道。这张面孔,他却怎么也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