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黄花蒿暂时先放到旁边,打算吃完晚饭之后再来做药。当然做不出青蒿素那种逆天的东西,没有溶剂也不会萃取,她只记得不能用高温蒸煮的方式得到青蒿素。反正青蒿素是从黄花蒿里得到的,她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把黄花蒿泡水,然后绞出汁来喂给病人喝,试试看能不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但这会儿她打算先吃了晚饭再说,毕竟空气中那鱼汤的香气已经撩的她有些不太能思考了。
不止是她,这会儿众人都有些心神不属。实在是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吃过肉了,别说那些孩子们干脆就围在灶边眼巴巴的看着,连大人们都有些走不动路,眼神老往锅那边飘。
等啊等啊,终于等到做饭的婆子们喊了声:“开饭啦!”
“嗷——”人们竟然激动的欢呼起来。其实这些婆子们也并没把所有的鱼都放进汤里去煮,分到每个人可能也就一两块肉而已。但这已经够让他们开心的了。每个人在那鲜美的鱼肉进到嘴里的那一瞬间,都微眯了眼睛,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唯一不那么幸福的应该就是林映竹。
她毕竟刚刚穿越而来,味蕾残留的记忆是非常丰富多彩的,辣椒的辣,花椒的麻,八角的醇,小茴香的辛……那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华夏美食娇宠出来的舌头。这一碗没有放任何调料,没有油水,甚至咸味都只有一点点的鱼汤,实在是慰藉不了她空虚的味觉。
她逼迫自己把鱼肉吃完了,汤实在是腥的喝不下去。那打汤的婆子显然是听说了这鱼全靠她才能抓到,不仅对着她满脸堆笑,还结结实实的给她碗里多装了好几块鱼肉。见林二平四岁的小儿子已经喝完了汤在舔碗底,她便把自己的汤递了过去。
“给你喝。”
那小娃娃呆呆的看着她,不敢接,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只可惜面黄肌瘦,小肚子鼓鼓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张氏看见了忙道:“这怎么行?小娘子喝吧,他吃一碗就够了。”她是个很温柔的小妇人,讲话也细声细气的,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梨涡。
林映竹把汤倒了一半在小娃娃的碗里,又给他旁边的姐姐也倒了一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有点喝不惯。”
张氏见自己的两个娃已经捧着碗喝了起来,一时眼圈都红了,哽咽道:“真是多谢您,我都听二哥说了,多亏了小娘子,我们今日分得了三份口粮,孩子们才能吃上两块肉。”
林映竹也有些心酸,她不能想象若是有一天自己的孩子落到这个境地,这样一天一天毫无盼头的苦捱着,作为母亲会有多少悲哀和苦楚。
张氏却已擦了泪,露出一对梨涡来,笑道:“二哥说您要黄花蒿,我刚才问了几个婶子,知道哪里有,一会儿带您去采。”
她那小儿子这时已经把映竹给他的那半碗汤又喝完了,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姐姐。那小姐姐也只不过六七岁的样子,一直小口小口的抿着汤喝,碗里还剩下不少。见弟弟盯着自己的碗,她忙抬头看了看娘亲,见娘亲并未发话,便低头又喝了一口。
下一刻她便被提着耳朵拎了起来,一个婆子对她骂道:“臭丫头,还不把汤给你弟弟喝?你喝了有什么用?”
张氏忙扑上去护住女儿,急道:“娘,小宝已经喝了一碗半了。草儿的鱼肉刚刚也分了他一块,总得让草儿也吃饱吧。”
“她饿不死就行了!”那婆子气呼呼的将她的碗递给了小孙子,脸上倏地绽开了一朵花,“乖孙,你多喝点,快点长高长大啊。”
草儿吓得缩在张氏怀里,小脸惨白,连哭都不敢哭。那同样被吓到的小宝倒哭了起来,扑过来搂住了草儿:“姐姐!姐姐吃!小宝吃饱了。”又去看她的耳朵:“小宝给姐姐呼呼,姐姐不疼。”嘟着小嘴巴在草儿耳边不停的吹气。
他手忙脚乱的忙了一通,倒把他奶奶和张氏都逗笑了,连本来绷起了脸的林映竹也放松了神色,摸摸他的头道:“好孩子。”
小宝害羞起来,挤进张氏怀里,拧着身子偷偷看映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张氏搂着两个孩子,苦涩的低声对映竹道:“小孩子不懂事,叫您看笑话了。”她不敢得罪婆婆,到底是将草儿的碗端了过来,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口的喂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