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美总有种那不是她自己的家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家好冷,没有一点的温度。可她被打怕了,也不知道要反抗,只能是一味地忍耐和默默承受着。
那个年代,所有的人都在为生计操心,为怎么吃饱肚子发愁,也为有口红苕吃,有碗米汤喝而满足,谁也不知道去反抗。
如今的自己,可不再是以前那个封闭传统环境中的小姑娘了!
何美美站在门口,看婶婶马金花还在屋里指着她骂,心中气啊,双手放到腰边一叉,刚准备和马金花对骂一通,就见叔叔从屋里冲出来,拿起篮子,将她推着直往村口走。
“叔!别推我!叔!我……”何美美挣扎着,心里是好想回骂几句马金花的。自己打不赢她,骂总是可以骂几句的!
大不了撕破脸,要是她不准自己进屋,她就去找村干部。还有村里最年长的二奶奶,八十多岁,是村里的老寿星,村里的人都敬着她。
因为村里的何姓都是一个宗的,所以别的事还好说,这家庭矛盾啊,村里媳妇姑娘们之间的纠纷啊,都得二奶奶出面,也都听她的。
何美美就不信,叔叔管不了这个恶婆娘,村干部和二奶奶还管不了?
何美美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子劲,她什么也不怕了,她只有一个想法:绝不再让历史重演!
叔叔把她推到去西角那块地的方向,将篮子往她手上一放,轻声说:“不理她,不理她,小美乖!”
何美美知道,叔叔也怕婶婶,也是经常被婶婶骂。她看叔叔那既心疼她,又无可耐何的样子,心里又有些不落忍,其实叔叔也很为难。
“好的叔,我听你的,我不跟那个恶婆娘一般见识。叔,你放牛可要小心啊,早点回来!”何美美帮叔叔整了整衣服,让他不要为自己担心。
看着叔叔的背影,何美美的鼻子有些发酸。叔叔是个可怜的人,对她也好,可是,再过五年,叔叔就染上了重疾。那时还不太清楚肝腹水是种什么病,只是叔叔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干不了活,也吃不了东西,拖一两年多后,就去世了。
何美美想,要是那年叔叔还在,就算他再怕马金花那个恶婆娘,也不会让她嫁给那个老光棍的。
何美美提起篮子,拿起耙锄,往西角那块地的方向走去。
倒花生,就是扯花生棵子时,还会有些没被连根带起来的少数顽劣花生,依然埋在土里。待花生全都扯完了,再重新用耙锄去倒一次,将那些不听话的花生挖出来。
这时是1979年,还没有分田到户。小队扯花生的时候,就把一块块的地包给到每一家,谁家扯的花生,谁家就负责把花生倒完。
何美美到是很喜欢做这个事,有时一耙锄下去,土一翻,七八颗花生崩出来,还是很激动人心的。
既然自己重生了,就得接受这个事实。何美美得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再就是要好好规划规划她以后的路要如何走了。
她记得,在她五岁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就不在了。
那是1976年夏天的事。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只半天时间雨水就浸到他们那两间破屋里去了,水一会儿就涨到了她的膝盖处。
他们住的两间破屋,还是爷爷留下来的。久年失修,木梁都朽了。
那时是住不起青砖红砖做的房子的,全是土砖建的。雨下了好几天,爸爸在外面搭了一个雨篷子,也就是几根木头撑着一块尼龙布,让她和妈妈躲在那里。
爸爸说,虽然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可还是不放心,晚上雨停了,他就非要回到屋里去看看。
也不知道爸爸在那破房子里干什么,待了好一会儿,妈妈不放心,就对何美美说:“乖女儿,你在这里不要出去,我去看看你爸,我不放心。”
何美美很懂事地点了点头,虽然她很害怕。天没有下雨,可是夜却很黑,伸手不见手指,什么也看不见。
家里没有手电筒,也没有焟烛,火柴已经被雨水打湿了,根本划不着。
她是看着妈妈摸索着进的自家屋子,就是妈妈进去不久,她听见“轰轰”两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塌似的,闷响了几下后,就没有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