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点都不意外我会出现?”
“早听说你一人就可挡住无数禁卫,如此高深功夫,一座刑部地牢怎么拦得住你。”
“这里比我住过的牢房可豪华多了。”
“呵呵,这里是专门给我这种位高权重又被判了极刑的人预备的,哪是谁都进得来的。”
“你看来一点都不像快要上刑场的,心情不错嘛。”
“你都来看我了,我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么。”
“你明知道都是陷阱,为什么还甘心向他们认输?”
“我没有向他们认输,我只是输给了你。”
“可我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报仇的。”
“难道你不想我以命抵命么?”
“我也不知道,我恨你手上沾了我家人的血,可,我却并不想你死,很矛盾是吧。”
“我这么做,不但可以护住你,还可以让你不再恨我,甚至在心里永远都有我的影子,这笔生意值得做。”
“我其实可以救你离开的。”
“然后离开我,此生不再出现?我不要。”
“那你还有什么想我做的么?”
“我只想你做回你自己,自由自在的,别再被任何人或事困住了。”
“我今天漂亮么?”
“你一直很美,可惜,太过懒散,少了些魅惑姿态。所以我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喜欢你。”
“谁说的,我的名字可是叫妖娆,这名字听着就够魅惑了吧。”
“这名字也不知道谁起的,与你真的是风马牛不相及。”
“对了,那个镯子,我很喜欢,本该寻个少有的珍宝回礼的,可想着你应该都见惯了,没什么新意,这是我用头发编的手串,还算新鲜,帮你戴上吧。”
“嗯,很特别,我后日就戴着它上刑场。”
“那,有它陪你,我就不来了。”
“好,行刑本来也没什么好看,你手怎么这么冰?”
“没什么,一向如此的,你再握一会,就温了。”
“好,我多握一会。”
......
“你该回去了。”
“嗯。”
“走吧。”
“对了,我叫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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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从睡梦中醒来的茧,没有如愿在身边看到染的身影,“来人,来人呀!”茧有些心慌。荆听到了声音,赶紧奔进来:“王上,发生什么事了?”“夫人呢?她昨夜不是来了么?如今人在何处?”茧赶忙问道。“王上莫急,夫人昨夜已经回流云轩了,她说您不胜酒力已经醉到,她服侍您睡下后,便回去了。”茧听完,长出一口气,“原来如此,孤知道了,给孤洗漱更衣吧,该早朝了。”
流云轩内一片安静,昨天后半夜才回来的夫人还在补眠,宫内没有人敢惊扰了这位明天就晋升为王后的女子。午时都过了,染这才起身,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宫娥赶紧进来伺候,并且通报了荆管事求见。
“荆管事,何事劳您大驾啊?”染回复往日里冷淡的样子。
“夫人,明日就是册封大典,奴才特地安排了宫里熟悉礼仪的教导姑姑来为您讲解明日的流程,另外,奴才要提醒您,按照习俗,您与王上今日不能见面,要待到明日典礼结束后才可以。”说完,荆行礼退下,留下了头发已然微白的教导姑姑。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姑姑了,其他人都退下,不要打扰我,我本来记性就是极差的。”染吩咐后,就带着教导姑姑走进寝殿里,“姑姑不介意在寝殿教我吧,我这身体刚刚恢复,坐久了伤口还是痛。”教导姑姑对着明日的王后娘娘,只有唯唯诺诺的份。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进入寝殿后,整整一天未出,宫娥们再入内服侍时,已经是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流云轩内的所有宫娥内官就都已经精神抖擞的起来忙碌了,光是给染梳妆打扮就用了三四名宫娥,青黛朱唇,高鬓珠饰,再穿上那件分外耀眼的礼服,一个时辰后,染已经可以用雍容华贵来形容了,可奇怪的是,从头到尾,染一动不动,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一直陪着她的教导姑姑倒是活泛得很,不停指导着,最后还嘱咐:“你们别忘了给夫人的盖头盖好了,万一典礼没有结束就露了真容,那可大大的不吉利。”
封后大典繁复冗长,历时三四个时辰,不但走过了全部宫落,还拜尽了所有叫得上号的神仙先辈,等走到太和殿时,已经是申时,这座只有举办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才开放的宫殿,眼下正站满了文武百官,与殿内王座上正襟危坐的茧一起,等得望眼欲穿,没有人发现,出流云轩时还随侍在侧的教导姑姑,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终于,她穿着大红的嫁衣走向自己,终于,她实实在在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了,今日以后,她便是孤名正言顺的妻,期盼纠结了这么多年,梦也能变为现实了。
王上与王后如民间夫妻一般,叩拜了天地先王,又接受了百官的恭贺,殿内一时人声鼎沸,就在距离大殿十余里的闹市校场里,行刑官的命令也在此时发下,阎的四支和头分别被绑在了几匹高头大马身上,刽子手拿出了带有尖钉的马鞭,一下一下的抽向了马匹。围观人群里有高声叫好的,有害怕的捂住双眼的,还有一个道士装扮的年轻人,正把手紧紧的握在了手中的浮尘上,正在他准备一跃而出时,却被旁边一个老妇人模样的女子一手拉住,“谁?”年轻人压低音量。“我!”老妇人抬手露出了手腕上别致的镯子。
“为何拦我?你真的忍心?”被老妇人拉着带离校场的年轻人依旧挣扎着。
“这是他的选择。”老妇人一路死死拽住道士的手,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那我们就这么走了?”年轻人听到身后人群的惊呼,知道一切已经晚了。
“我跟他说过,我不来送他,现在只不过是来救你而已。”染也听到了,她不想说话也不能停下,生怕自己停下就再也提不起力气。
王宫里,歌舞升平,校场内,人生鼎沸,而在通往边关的路上,是两个孤独的影子。
唳城已经越来越远了,可她还是不想放慢速度,风已经渐渐大了,刮得她脸生疼,也绝了她回头的机会。
对不起,我终究不能让任何人满意。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的心底究竟留住了谁的影子。
不论是离开的人,还是留下的,最后,都只是独自一人,面对自己选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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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大战还在继续,每天都有人受伤,有人死去,周围村镇的百姓们为了躲避战火,只能携家带眷的往内城奔来,没多久,内城周围就已经聚集了很多流民,他们居无定所,也没有办法维持生计,只能沿街乞讨,往边关去的两人,一路都各自感怀着,并没有留意太多周边变化,可到了此处,却不得不注意到这一切,因为这些乞讨的人,根本不顾自身安危,屡屡飞身挡在马前,几次惊心动魄后,染他们只好放慢速度,本来计划好三天的路程,愣是走了五日多才到。
娉娘和葶被安置的地方,就是大战前还有人居住的村落,如今已经满目疮痍,村子里还完整的房子都没有几座了,一看就知道是被路过的军队扫荡过,再想到之前路上遇到的情形,染心里更沉重了。
“你怎么样?一路还顺利?”娉娘看到染的脸色,不安的问道。
“没事,歇歇就好了。”染不愿多说,进入她们藏身的屋舍,和衣躺下,再不言语。
随她同来的副统领,也不说话,换了衣服就出门劈柴去了,一劈就是一天,娉娘和葶也只能无奈的看着,不知从何劝起。
染知道,那座远去的王宫已然乱成一团,找不到她的茧也必会全力搜寻,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如今唳城的王上竟疯狂到处死了流云轩所有的宫娥内官,也包括那名被染催眠了的教导姑姑,如果不是荆和炯的阻拦,他甚至还想要所有禁卫和城卫一起为他的爱情陪葬。
晕晕沉沉的染,不分昼夜的昏睡着,哀悼着,歉疚着,直到娉娘带回来了一个好久不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