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空调坏了，到了下午极其闷热。头顶的风扇“吱嘎吱嘎”有气无力地转，讲台下的学生大多也是顶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

顾南絮是其中一个。她一手托腮，中性笔在手里转着圈，数学名词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陆已趴在她旁边闷头睡觉。

倒是后面精神得很。许冠杰，贺一鸣，吴双，王嘉伟四个集体开黑，不时爆出一句粗口，弄得桌椅咣啷咣啷作响。

“顾南絮。”数学老师捏着粉笔，拿小拇指推了推滑落的眼镜，看出她在溜号，“接下来一步怎么办，你来说。”

顾南絮也是反应了一会儿，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努力看清黑板上画的花花绿绿的图。

“连结bc，可得mn∥bc，又因为mn⊄平面bcc1b1，b1c⊂平面bcc1b1，即可判定mn∥平面bcc1b1。”

数学老师：……

“以后上课认真听课，都要考试了，收收心。”

老师把语气缓了缓，手掌下压示意她落座。

“继续把注意力转移到这题上来啊，我们看，此时bc和ac……”

大概是顾南絮坐下时无意间碰到了陆已，本来就是浅眠的他不悦地蹙眉，埋怨着讲台上的声音：“吵死了……”

数学老师听见异响，拿教棍敲敲讲台，打算好好整治陆已：“陆已！不许睡觉，起来回答这题！”

后排打游戏的一愣，不禁腹诽。

这数学老师又不是新来的，平时陆已睡觉哪有人敢管啊？不把他讲台掀了就不错了。

一堆人包括顾南絮没人敢叫。谁想陆已倒是听见了，拖拖拉拉地站起来，连带着椅子滑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一脚踏在桌子腿上，惺忪地盯了会儿黑板。

“……不会。”

数学老师要骂出的话被堵了回去。

“你……”他气得身体颤抖，“能不能跟你同桌学学？人家不听课都会，你行吗？”

陆已的眼神突然就清明了些，颔首看向顾南絮。恰好看见顾南絮也在看他，陆已咧开嘴“嗬嗬”地轻笑。

坐下来后，陆已不再倒头就睡，而是颇有玩味地学顾南絮，一手托腮，微垂着眸子看她。

“你也没听课啊？”

顾南絮实诚地点点头。

陆已笑得更停不下来，肩膀跟着耸动。他把手肘平放下来，下颌压在手肘上，正好瞧见她稀长的睫毛。

“你不听课干嘛？”他声音悠扬而缱绻，“想我呢？”

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顾南絮再次抽身题海，向玻璃外望去，发现路上的霓虹灯和车灯醒目刺眼。

今天是周五，顾南絮，安然，姜阮三个女生约好放学去吃饭。

八班放学一直挺晚，就说好顾南絮和安然在学校门口等着姜阮出来。

顾南絮背着书包，盯着学校门口涌动的人流。他们的影子在地面上显得杂乱无章。

“嘿。”

顾南絮吓得肩膀一颤，往前挪了两步才敢回头。

陆已在她身后站着，得逞地笑起来。

“干什么？”顾南絮不大耐烦，安慰似的拍拍自己，“吓死我了。”

陆已没回答她，只是向旁边走了几步，回头向她勾勾手指。

她走过去。陆已微微俯身去拉她的手，然后把一个东西塞到她手里。

是一把透明的折叠伞。

顾南絮细细盯着上面用黑色线条描出的小兔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声音轻轻柔柔的：“给……给我的吗？”

陆已“嗯”了一声，手指自然熟络地在她脑门上叩了下：“以后天天带着上学，省得要管别人借伞。”

顾南絮“噗嗤”一声笑出来，略微想了想，还是说出口：“这都要冬天了。”

“又不是一次性的，以后留着用。”陆已略略扫过她的小脸，很理直气壮的模样，“我都送你伞了，你应该回个礼吧？”

他还以为会吓顾南絮一跳。不想顾南絮很淡然，说：“好。你要什么，我能买到就给你。”

他帮自己还伞，请自己吃饭，现在还送她伞，她回个礼理所应当。

陆已努了努嘴。他不喜欢这个回应，好像在做一场毫无感情、冷冰冰的交易。

“亲一下？”

顾南絮气恼地叫他：“陆已！”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陆已笑得直不起腰来，无奈妥协。

奇怪了，他怎么这么喜欢看她凶巴巴，炸毛的样子，忍不住想在她软软的脸蛋上啄一口。

他视线向下，看到她手腕处绕着一条手链。

很细很细，银色的，不知什么点缀让它在灯下闪着淡粉色光晕。

“就你那条手链吧。”陆已指了指，“挺好看的，要不送我？”

顾南絮不解：“可这是女式的啊。”

“可是好看啊，我想要。”

陆已冲她得意洋洋地撒着娇，样子很孩子气。

“好吧。”顾南絮好说话的把手链解下来，放进他手心里。

那是她和表姐上次出去逛街时，在商场抽奖抽到的，觉得好玩就戴着，忘了摘下来。

陆已得到了东西，不老实在她下颌处勾了下才走。

他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压在她耳边说的：“这个就当定情信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