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与气温,都被山间的暴雨压制,一时难以崭露头角。只可惜,不到半个小时,头顶的乌云就消散殆尽。雨后的太阳更烈,再加上山间的路可能不是很好走,我萌生了放弃的念头。不过,也仅仅是念头而已。来都来了,千寻万苦还cos了网球,怎么能因为一点天气原因就走呢?我身上的军人铁骨呢?
“诶,小何,走吧?”杜哥结账后,拍拍我的肩膀,指着门外,“去车上换一下装备,下午背着镜头太累了。”“行没问题,我再拿瓶水。”
之后的路程是我想不到的艰辛。干燥的地面本来足以承载两个人的足迹,现在可好了,泥泞的道路上被我们两人滑下了长长的印记。没摔倒就是万幸。这次的目的地在刚才那座山背后,也在山顶上。其实我没看出来这里的山是怎么分出“座”的,我只觉得这里有一片山,一座山脉。
一路上,谈天说地,就是提及我们要去哪。“杜哥你属共产党的吧?口风这么紧?”我用手指划过占满未干雨水的草叶,感受着水珠滴落时的缱绻依留,不去顾及早已被泥土覆盖的鞋子。
“啊,到了。”杜哥很明显无视了我的调侃。他站在山顶的那个不算很大的平台上,指着前方,“站在这里,看下面。”“杜哥你卖什么关子啊?”我很不在乎地踱到他身边,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杜哥笑而不语,似乎猜到了我下一秒的表情——震惊。
下面应该是山谷。四周的山峰环绕着这唯一的谷底,便将自己的云雾悉数送予它。此时的山谷里,纯白无暇的云雾正缓缓翻卷着,似一幅泼墨山水画,自由无羁。云雾与石壁碰撞的瞬间,半透明的绸缎中隐隐透出几分苍翠欲滴。此情此景,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仙境,亦或者下面有潜龙在吞云吐雾。
“杜哥,这里一年四季都这样吗?真是个有趣的小气候!”我转过头,一脸羡慕地望向杜哥。
“杜哥……?杜克勇?!”扭头的那一瞬间,我没看到他。刚才看得确实入了神,听不到别人的说话声也实属正常。但他不可能就这么把我扔在这里啊。虽然认识没几天,交情也不是很深,但我敢肯定他不是那种会坑队友的人。“杜克勇,你人呢?”我在平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见他的踪影。
这人,不会滑下去了吧?但看看四周,尽是些平缓的被草覆盖的山坡,滑一跤早该站起来了吧?根本不会出危险好的吧?
所以,他人呢?打个电话?拿出手机,却发现这里没信号。好吧,穷乡僻壤还是山顶上,没信号也正常。
怎么办?
正当我在焦虑中绕圈时,我听见有声音从脚下传来,似是在叫我的名字。我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小何,我在你下面!”是杜哥的声音。
“你……在哪?”我一脸疑惑地抬起脚,注视着脚下被踩塌了的杂草。“你下面!你现在正站在洞口正上方!”声音从我脚下传来。“你别逗了,我脚下是一片草啊。你不会被埋土里了吧?”“谁在土里啊?!我在洞里,石头洞!这座山只有薄薄一层土,下面就是石头。”“不对啊,你说我在洞口正上方,我怎么没掉进去?”我挠挠头,只觉得更加疑惑。忽然,一片记忆残片从脑海中浮现,惊扰了整片记忆。
糖糖的爷爷,那间挂在峭壁上的屋子。
“杜哥你告我一下,你是咋掉进去的?”“扭头的时候滑了一下,滑倒之后就像滑梯一样,一路滑了进来。”“哈?你咋不爬上来?”“你有绳子吗?这里很深的。”“有是有,但等我先看到洞口再说。”说罢,我趴在地上,用胳膊支撑起上半身,绕着刚才那个“洞口”爬了一圈。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看到那个洞口了。掩映在被我踩倒的杂草中,反而将它的漆黑烘托得更加明显。“杜哥我看到洞了。稍等我把绳子扔下去。”说罢,我把背包甩到身前,拿出自己特意为登山准备的绳索,扔到洞里。“诶你小子准备还挺充分啊。我抓住了,你拉吧。”杜哥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我站起来,用力一拉,却发现绳索纹丝不动。不会吧,就因为看不见洞,所以我绳子长地里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再次换成刚才的姿势,趴在地上拉他。绳子缓缓向我的方向移动。成了!
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攀上绳索,将我拉向洞内。我下意识地松开手,却发现手指根本不听大脑指挥。那就站起来,看不到就没什么事。我右腿蹬地,努力想把左腿从地面上移开,成一个弓步。但我没有如愿。没等我反应过来,黑暗已经吞噬了我。我只能看着头顶的圆形光明越来越小。
“啪!”我摔了个狗啃泥,眼前全是闪着光的小星星。“哇你咋也下来了,比我都惨?”杜哥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着。过了不知道多久,我才清醒过来。现在我正仰面躺在地上,头顶上是圆形的天空。我左右转转脑袋,发现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除了满身是土,竟然没有任何看得见的伤口。再动动手脚,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这就不对了,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我们还活着?感觉这里离地面有十几米,掉下去之后为什么我们毫发无伤?第二个问题,这是什么鬼地方?
“小何,你先起来吧。总躺着也不是个办法。”杜哥站在我脚边,踢了踢我的小腿。“说的也是,我这就起来。”说罢,我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起来之后,我环顾四周,喃喃自语:“这里感觉不大,反而特别深,还在山顶上,所以肯定不是陷阱。但墙壁十分光滑干燥,看起来是人工建造,还不会被外界影响……它是用来干什么的?而且,我为什么会松不开手?”“何平,现在你我都上不去了,唯一可能出去的办法就是往前走。”杜哥拍拍我的肩膀,用手机的强光照出前面一条黑黢黢的石板路,“走吧。这是唯一的希望了。”我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在黑暗中,时间好像静止了。杜哥说为了省电,叫我别开手机。通到很宽,足以容纳两个人并排行走。于是我走在杜哥右面,看面前的光束左右扫动。可以说,这条石板路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古人铺路最常用的青石。经年之后,上面又落满了灰。而整个通道应该说是拱形的,顶部和墙壁直接由山体雕刻而成。摸上去,光滑而干燥。古人到底是有多么高超的技艺,耗费多长时间,才能建成这样的东西!
我们谁都不敢说话。
黑暗激起了人类基因中的那种原始恐惧。虽然,平心而论,周围除了黑暗中的石壁,什么都没有。
“我怎么感觉这是个墓……?”杜哥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很低,还有掩饰不住的颤抖。“杜哥你别吓我。依我的直觉,不是。
“掉进来时那个洞口,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见,咱们现在的科技都不一定能达到,更何况古人?所以……”我的思路突然卡壳,张着嘴,舌头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下一秒,干脆愣在原地。杜哥与我有着相同的反应。
“龙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