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用“一什么什么不要紧”造句,我会说,一划水不要紧,一划就划到了9月中旬,划到了下一次出团的时间。这次,怎么说,我要带着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的二十多位职员,从这里出发,一路北上,在国庆的时候去到东北大兴安岭附近看红叶。我们现在在哪呢?在中部。简而言之,我们要在车上坐三周,跨越半个国家。也不知道两个公司怎么想的,还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不能理解。不过国庆之后我就彻底没啥事了,十一月中下旬公司组织出国看看,回来就是我的年假,年假完过年,再回来估计就到了三月。再划划水,六月还有一次出游。至于回来,就是暑假,我们最忙的时候。
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导游总可以在看似无聊的生活中,遇到许多有趣的人或事。在它们装饰下的生活,便有万种风情。
9月的海清,有人已经穿上夹克,有人还穿着短袖在大街上锻炼。若是到了十月,人们的共识便是穿上长风衣,无事时去商场置办几件过冬用的棉袄羽绒服。其实我觉得公司选时间选的还不错,一路北上也不用带夏天的衣服,还能看秋色。而且,应该是大部分时间都会在车上度过,车上也不冷。
不管别人,我就是以它为指导思想,收拾的行李。还有,准备足量的牙膏。
这次的集合地点比较神奇,我们在我单位楼下集合,坐上车,先去看城郊的一些历史建筑。为啥在我单位楼下集合,参观我单位呀?有啥好看的,摩天大楼不都一个样?做宣传页不用这么宣传哇,还得麻烦老李把车开进来。再遇上个堵车,过去直接吃午饭就好了,还看什么看,下午就得出发去住的地方。
领导比我想的多了那么一点,我们周六出发,完美的躲开了早高峰。下车后,我问了一个我认为很无聊的问题:“大家都在海清工作,有没有来过这里啊?”“没有。”他们的回答出奇的一致。没有?!这可是海清很出名的海清堂啊,你们居然没来过?好吧,可能整日忙于工作,没有闲情逸致到周边看看。是我太闲了。
“海清堂始建于清朝康熙年间,名字来自成语‘海清河晏’。当时此地的官员很是清廉,康熙为了鼓励全国官员像他们学习,将此地改名为‘海清’,现在成了个一线城市。
“海清堂里供奉的是历朝历代的忠臣良将,不一定是当地的。里面有包拯,有于谦,甚至还有廉颇白起。时间跨度从商周到民国,现在停止扩建。”我从入口处带着他们走到第一个四方形院落中,周围是青色的砖瓦建筑,类似于四合院的建筑里,生活着历朝历代的忠君勤王者。
“现在解散。11:30的时候在门外集合,然后去吃饭。”说完,我先向右转,在穿过堂前小路,围着旁边的水池绕过半圆后,拐到了景点最右侧的厅堂中。上次来就是忘了转这里,这次来看看吧。就算千篇一律,只有看过了才值得。说起来,感觉能待在海清堂里的人不是很多。细数泱泱5000年历史,可圈可点的人物就这么少吗?
“填史书一页,需人世三生。”寂静中,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舒缓,平静。说话的那人,似乎是一位出世的智者,他用看破红尘后的坦然,讲述着另一段历史:“这里的人物,都是难得的忠臣。可又有几人逃得过兔死狗烹,躲得开小人的毁谤皇上的猜忌?他们在这里,是榜样,更是前车之鉴。”
我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他微笑着,朝我点头示意。
“朋友,你学历史的吧?”他点点头。
“辅修哲学。”
属于正午的太阳悬在头顶,周身的气温开始上升。但“登堂入室”并站在隔离带外时,依旧能感觉到凉气顺着脚踝爬上肩膀。庭院中央的柳树槐树投射下巨大的阴凉,剥夺了石缝中小草面向阳光的权力。我现在正坐在文天祥面前的石阶上,背对着这位南宋末年的忠义丞相。
一片叶子,从某树枝上飘下来,盖住一棵刚刚破土而出的小草。那棵小草是否曾经仰望过身旁的大树,幻象着有一天自己可以与它并肩站在庭院里,聊着风吹雨打。只是树一不小心,就把小草压弯了。或者,小草一看见那稀微的阳光,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只有一年,就知晓自己不可能与身边的大树相提并论,还可能被他人除了去。谁知道呢。它们没有大脑,只管繁衍生息。
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站起来拎上背包,从凉爽的堂前走到门口的烈日中。几分钟的等待后,坐车去吃饭,回来之后开往下一座城市。
“小何啊,这海清堂很有名吧,所以才要安排他们再去看一遍?”高速路上,老李为了不睡着,主动找话题跟我聊天。
“再看一遍?快别说了,他们是第一次来。”我趴在座位前面的金属把手上,无奈的解释着,“我下去后问他们原来来过没,要是来过再看一次就很无聊。旁边还有个古寺,我准备带他们到那里看看。然后,没想到他们一个个摇着头。说实话我也挺诧异,后来想想,现在公司里的年轻人,都在拼命赚钱。就可能我们导游轻松点,毕竟团不是天天都有的。但我是没想到他们的生活可以单调成那样,可能他们的世界里就只有钱。”
“要你这么说,不出来不就行了?”老李从中间车道变到了最右面的车道。
“我听说这次是公司第一次组织,还是年假时候。整个公司几千号人就来了二十几个,还不能说明问题?”
老李点点头,感慨道:“不知道我闺女工作后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我也理解你为啥不找对象了。就算你有时间,人家也没时间。等人家休息下,你在外面带团。一年见不上几回,感情自然淡到无法继续。”
“害,可不是嘛。谈对象不如处朋友。而且我觉得我经济上也不是很占优势啊,没房没车还没学历,一个人自娱自乐着吧。”
“父母不急?”
“他们觉得一切随缘。我也觉得。我以前也遭过难,之后觉得每一天都是恩赐,其他也无所谓了。”
“我能理解。我闺女小时候有一次发高烧,就是退不下来。可把我和我老婆急坏了。住院没床铺,吃药没有给那么小孩子的药。后来一位好心的医生告诉我们,不用太担心,回去拿酒精给孩子擦擦身体,降降温就好了。等我女儿又能在地上活蹦乱跳时,我老婆在一旁抱着我就哭了。我也哭。我说,以后孩子能健健康康的,我就知足了。”说完后,老李吸了吸鼻子。
“唉,长时间开车就是容易犯困啊。我已经困到涕泗横流了。”说完,我打了个哈切,还不忘咂咂嘴。
“饭后更容易困。”
“你可小心着点哇,疲劳驾驶事故率高发。”
“还能咋?我又不能休息。”
“想休息就休息,从原始社会开始,这就成了奢望。也不能这么说,我不知道原始人是咋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