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该跟公子说的，红鬼在森林出处设了结界。那些千年老树中了妖术，常年不倒，靠吸食林内生物为生。很多飞鸟人类都如灵公子一般，先是被树根困住，然后被大火燃烧，最后的残骸由大树吸食。”

云静姑娘说着，将捣碎的草药取出，放置在白纱布内，包成一团，递给肆，“我们在这生活多年，多少知道些应对方法。这是仙草，给灵公子敷上，不出几日便可痊愈了。”

肆将药包放置在灵胸口，望着渐晚的天，心中更是阴郁。“公子是去红都的吧？”云静抬眼，声音如春风般轻柔。

“姑娘何出此言。”

“爹爹在世时说过，习武之人心中装着正气乾坤。公子武功高强，又心地善良，定是做大事的人。”

“姑娘过誉了。我不过是恰巧路过的一介莽夫。还请姑娘不要过分猜测。”

肆将汤药放下，他注意到，云静在衣袖上打了个结子，手腕上的花纹不见了。云静姑娘似乎注意到肆他在看着自己，于是起身，欠了欠身，道：“公子也累了，我去准备晚膳，这下可不能再推脱了。”

肆道了谢意，望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乌黑的灵叹气——灵需几日才能恢复，他们必得在路上耽搁几日了。离红都郡主生辰之日只半月有余了，若是赶不上，以后再想接近天魔教主就更难了。

……

沸腾之都。

城门之外，上万军队站成一线，不留一丝缝隙。放眼望去，似是一片火海包围着城池。城门之内，高楼林立，百步皆商。各个商铺摆放着来自世上的各种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妇女小姐身着华服当街步行，孩童成群嬉笑玩耍，一片盛世繁景。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一会老爷狩猎回来看不见您，该责罚奴婢了。”

“急什么？我还没玩够呢！”

柒子把玩着古玩商铺前的宝物，兴趣盎然。一旁的婢女四下张望，心急如焚。眼下日头正下，若不能在晚膳前回去，怕是免不了二十大板了。

“小姐若想玩，我们全买了去，放在家里好好玩！”

“我要想在家玩，家里那么东西够我玩的了，还用出来晒太阳？”

“这……那……小姐，您就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半月前刚挨了二十大板，现在连睡觉都还疼呢！”可怜的小婢女眼眶盈泪，楚楚可怜。柒子放下手中的罗盘针，正眼瞧她：“这点出息。二十大板算什么？八十大板你也得给我抗住。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做我的贴身婢女吗？你与我同行一天，就是给你祖上积一份荣耀，知足吧你！”

婢女再不敢吭声了，缩着脖子跟在主子身后。

城外郊区，旷野无际，鼓声如雷。旷野中央，两名壮汉相对而立，充满哀求和愤怒的眼神望着对方。他们身上的衣服已无一处完整，这场杀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嚯！嚯！嚯！”

场外，军队欢呼鼓舞，妆容精致的丫头们不时给贵族老爷们斟酒。桌上，酒肉瓜果，老爷们两两捧杯，满意地欣赏这场格斗。天魔教主坐在高台上，铠甲披身，红头白面。两侧，分别站着金、木、火、土四大法王。

他们为壮士喝彩，也为失败者欢呼。他们相聚于此，不为胜利和失败，不为英勇和懦弱，只为换个地方消遣无聊时光。

“杀！杀！杀！”

战士们的呼声穿透战场，筋疲力尽的两位“主角”瞬间惊醒。场外，那柱燃烧的香快要走到尽头了。在它熄灭之前，必须有一人倒下，否则两人都会没命。

“啊啊啊！”

两人冲刺向前，朝着对方致命的对方刺去。攻击，躲闪，再攻击，再躲闪。几个回合下来，场外嘘声四起，各种粗鄙的骂声传来。要来不及了。

“啊！！！”

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其中一人操起长矛刺向他心窝，血，荒唐的欢呼声，。

“我、我家中尚有妻儿……求、求你放过我吧……”

长矛向前，对面的哭泣停止了。

“命只有一条，我要留给自己。”

他起身，将手中的长矛插入土里，闭上眼，感受着场外的狂欢。

……

云天阁。

暗夜，偌大的房间里，灯火通明，暖香四溢，珍稀宝物无数。柒子刚走到殿前，隐约听到谈话声，于是放慢脚步，提着鞋蹑手蹑脚企图从殿前直接溜进后院。

“去哪儿疯了一天，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爹爹。”柒子转身，满脸笑意走进殿内，“爹爹今日怎的这么早回来了？”

“你过来，爹爹有礼物送给你。”

天魔教主从太师椅上起身，长袍上的金子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柒子拿出随身带回的古玩玉器，得意展示：“有这些好玩吗？”

天魔教主仰天大笑，道：“保准比这好玩十倍，百倍！”

……

仆楼。

这是一栋九十九层的高楼，从楼底往上，以此变小。到了顶楼，呈金字塔模样，有如一根尖锐的长矛直指云霄。高楼外，高墙伫立，戒备森严。关在这里的，不是叛逆之人，就是不受管束之人。只要进了仆楼，只有一条出路——在斗兽场决一死战，供老爷贵人们欣赏。赢一场，算是多活一天，无休止的比赛中，老马总有失蹄的时候。

柒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踏进仆楼。一进大门，阴森之气扑面而来。踏上潮湿狭窄

的小道，便可看见两边铁栏内困住的罪人。一人一间格子，只供坐着。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每个人都睁眼望着他们，然而没有一个人是有表情的。他们寒冷的眼神让人恐惧。那是一种被生活击垮，却还是想要呼吸一口污浊之气的渴望。

“爹爹为何带我来这里。”柒子紧跟在父亲身旁，声音颤抖。

“你长大啦，该让你见见真正的世界了。”

“他们为何不求饶？”

“求饶？当一个人知道连上帝都救不了他的时候，他宁可相信自己。”

两人越过重重围牢，不断向上，再向上，最后到了九十九层。这里，只关了一个人，在这栋大楼里，他是唯一能享受躺着睡觉、仰望星空权力的人。

“柒儿，今天爹要送你的礼物就是他——一个到达金字塔顶端的男人。”

柒子站在那里，便觉一股寒气逼来。那是怎样一个人呀，毛发肆意，肌肉横生，衣服上血迹斑斑。“起来吧，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随着天魔教主一声令下，那个躺在那里睡觉的男人忽然动了动，而后起身，一张布满伤痕的脸出现在柒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