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盯着那张脸。
剑眉,凤眸,略显苍白的面容生得惊尘绝艳。
日落前的余晖从窗外洒入,斑驳的光影将他过分艳丽的容貌分成明暗两派,明里的风采让人不吝于用世间所有形容美的词语去描绘,仿若穹苍遗落凡尘的一抹颜色,可以想象那浓而密的睫毛下眸光一转,会如何惊艳万里江山。
暗里的容颜更像敛于人间的曼珠沙华,那唇,色泽浅淡,弧度菲薄,紧抿着像一片锋利的叶,艳丽里带着不容忽视的攻击性,一如他手中的这把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削铁如泥。
她也算阅人无数,上至王侯将相,下至风月阁里风姿各不相同的男男女女女,却从未见过有人能比他生得更……美。
美这个字一般是形容女子,可用在他身上也不突兀,绝的是,他的美里丝毫不具女气,这大概是因为他十五岁边随父驻守边关,短短几年便立起焉国战神的名号的缘故。
对,是他。
曾经战无不胜的定北大将军,如今的安平侯——楚诏。
竟然会是他,清辞猜测过他可能是她前世认识的某一位,唯独没敢想到是他。
前世和他各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交集,在清辞脑子里胡乱闪现,她不自觉捏紧了手,强行冷静下来后,又不禁去想,她怎么会出现在这边陲小城?他这时候现在不是应该在帝京吗?
她不可能记错的,按照前世的时间线,安平侯两年前便在焉、宋两军交战时身受重伤双腿被废,回到帝京养伤,他现在怎么会是这幅步伐稳健脚下轻便的样子?
他如果没有受伤,双腿没有被废,前世为什么要一直坐在轮椅上?
装的?
为什么装?
混乱的思绪持续到昏迷中的楚诏皱着眉头闷哼一声,她决定无论这位侯爷到底怎么回事,她都先把人救活再说。
他不能死,他身上还有很多她前世到死都没弄明白的事情,这一世他必须给她个答案。
好在他们这里就是储存药材的地方,用药也不难,清辞将人皮面具重新贴回楚诏脸上,然后跑去翻箱倒柜寻找对症的药材,最后和止血药一起研磨成粉末。
拿着药回身时,楚诏竟然已经醒了。
那么重的毒,他撑那么久才晕已经是了得,现在竟然还能醒来,这人真是……
看见清辞在柜子边忙活半天,楚诏有些意外地挑眉:“不找人来抓我?”
清辞闷声道:“你知道我杀人抛尸的事情,我要是那么做,回头你把我捅出来,我也没命。”
楚诏噙着笑看着她,没有被面具遮掩住的黑眸是独属于安平侯的风采,清辞有些不敢对视,囫囵将拿来的药都递给他:“我把了你的脉,你中毒很深,我虽然能解,但这里药不齐全,只能先延缓你毒发的时间,你回去后再找人清毒。”
“唔。”楚诏应了一下,但没有要接她的药的意思。
清辞奇怪地看着他,结果侯爷调整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从容地说了句:“包扎。”
清辞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给你包?”
楚诏拿起那把剑,指着她,眸底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森然:“你想让我自己包?”
清辞立即赔笑:“哪能啊。”
命在别人手里,她不得不屈从,清辞忍辱负重地蹲下身,先看了一阵,确定伤在他腹部,这才去解他的腰带。
脱人家衣服的时候,清辞面不改色,但看到他莹白如玉的胸膛时,就有些不自在地将目光偏到一旁,只是目光移走了,手仍还不得不去碰他的身体,她只觉指腹下的肌肤,既有习武之人的坚韧弹性,又有养尊处优的细致光洁,是极其漂亮的身体。
她最终还是忍不住,把手也收回来,手上跟撒盐似的,将研磨成粉的药撒在他伤口上。
楚诏突然嗤笑一声。
清辞没有理,她心下胡乱琢磨,他这个伤像是剑伤,被人狠狠捅了一剑,剑上抹了毒药,所以他才会中毒,这么重的伤,这么重的毒,也不知道他撑了多久,却才晕那么一小会儿。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在想什么谁都猜不到。
无端的又想到了前世的一些事,清辞的动作不由得滞了滞。
若只是帝京故人,还不至于让她在猛一看到他时反应那么大,主要是他不仅是她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还是导致她死亡的罪魁祸首之一。
记得那时候,他就在城楼上,楚字战旗在他身旁迎风猎猎,他眉眼清冷如浩瀚无垠的雪山之巅,而她浑身狼狈地躺在城墙下,双手双脚还有脑袋分别被绳子捆住,五匹马在她身体周围打着转,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