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不知道他连她用催情烟算计荣芸的事情也看到了，还在琢磨要不要再挤出两滴眼泪？前世王府里的宋姨娘每次用这招，无论她犯再大的错，王爷都会放过她，不知道用在这个男人身上管不管用？

应该管用吧，男人不都吃装可怜这一套？

“是啊，我和姐姐相依为命，爹爹在的时候护着我们周全，可自从几年前我爹爹去世，嫡母就把我姐姐卖进青楼，现如今看我也长大了，便打着让我去给一个恶霸做妾，好收取丰厚聘礼的主意，我吃苦受难不要紧，但我不能让我姐姐被人欺辱，我是一定要把她救出来才甘心的。”

男子看着她演：“哦，这样。”

“公子，你不信我吗？”清辞深深地望着他，那男人始终倚着树干坐着，光影斑驳里他一张脸平平无奇，属于丢在人堆里不会被注意到的那种，不过嘴角似勾非勾带着凉意和杀意的模样，让清辞觉得有些熟悉。

她好像曾在哪里见过类似的……

才分了下神，眼前忽然光影浮动，有什么东西极快速地逼近她，清辞下意识往后退，不料反被男子一把抓住，他嘴角含着笑藏着冰：“燃香催情害长姐，后院持斧杀长兄，好一个饱受苦楚的庶女。”

清辞猝不及防被他揽入怀中，鼻间顿时盈满陌生的男性气息。

那味道极淡却不容忽视，教人在刹那间联想到静静卧在月下的寒潭，清冽蚀骨，迷人心智，清辞本也有些眩晕，但很快就因为他的话浑身一凛——他连她害荣芸的事情也看到了？！

清辞倏地抬起头，直直撞入他的黑眸里，他的眼睛如凤凰翎羽般精致漂亮，一挑一睁一眨间将三千红尘无数风华绝唱尽收其中，让人可惜这么一双眼睛，竟长在这样一张普通的脸上。

清辞没由来不敢和他对视，低下头，看到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皱了皱眉，想要挣开，可又想起自己是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在男子面前不该有反抗之力，只好强忍下冲动，做惊慌失措状。

“公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你放开我。”

男子唇边弧度轻泛，手上力道一点没松。

他极近距离地看着这个眼皮一动不动就杀兄抛尸的女子——一身粗布衣裳，形容削瘦，皮肤黑黄，容貌算不上好看，眼睛倒是格外明亮，方才杀人后居高临下看着尸体竟然还有几分上位者的睥睨，现在可怜虽有，恐惧却不足，不过装得还那么像回事。

山野之间，竟还有这样的女子。

真是聪明果敢得令人……很想除之后快啊。

柳树上又一阵无风自动，紧接着就有个人说：“主子，事情我办完了？”

清辞的视线被男子挡住，看不见树上的人，只听见男子漫不经心地应：“嗯。”

清辞迅速在心里分析，她看这个人就不像泸城本地人，听这两句简短的对话，他们应该是从别处来办事的，她倒霉，在人家等手下的时候，被撞见杀人抛尸。

树上的人兴致勃勃问：“主子，你是被发现了吗？要灭口吗？我帮你啊，你不用脏了手。”

清辞顿时一个激灵，生怕这人真点头了，连忙又害怕又小声地说：“看公子气度，应该是富贵人家千娇万宠长大的，怎么会明白，像我们这样命不由己的人想活得更久，只能不择手段。”

命不由己的人，想活得更久，只能不择手段。

本已起的杀心，在这句话里消失无踪，男子再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轻笑：“你的戏演得不怎么样，话说得倒不错。”

腰上突然一松，男子已经去了几丈之外，唯独声音还留在她耳畔，隐约带着他呼吸的热气，烫得她耳根滚红。

“好自为之吧。”

清辞腰眼一麻，险些没站稳差点跌坐在地上，连忙扶住墙，再去看周围，男子和他的手下都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