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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明珠 第8章 察言观色

他极会察言观色,见明珠牵着马,连忙道:“姑娘你孤身一人,怕是要去远处吧。”

明珠点头,温和道:“我正想去游学。”那人就坡下驴,陪笑道:“姑娘家一人只怕是危险,你看他们都身体健康,哪怕给你挡刀也是可以的!”

他为了卖给明珠奴隶不惜信口开河,倒是逗得明珠难得的笑了。她仔细看了看这群被粗麻绳绑着的奴隶,其中有个眉眼秾艳的女子,披头散发,赤脚蹲在角落里,拿那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明珠。

明珠被她目光吸引,走过去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女子。她穿着一件粗布的蓝衣,身上都是被鞭打出的血痕。明珠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那女子瞬间眼露精光,竟往明珠身边凑了凑。

女子虽衣衫褴褛,但眼中灵气不减。明珠实在对她起了些兴趣,便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子往老板手里一扔:“我买了。”

老板乐不可支,忙不迭的收下银子,又亲自将束着女子的绳子解开,送二人到路口,又嘱咐道:“这番邦人不通语言,你以后与她交流还需费力。”

明珠点点头,道:“这我自然是知道的。”老板立即笑了,站在一边道:“姑娘不愧是江湖儿女。我瞧这番邦人生猛的很,要不是秦茱萸将军大破月氏,我们还没有这个本事叫这群人来服侍我们呢。”

明珠看着女子,向他一点头,老板立即走了。剩下新上任的主仆二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这女子虽然看上去伤痕累累,但体格很健壮,长得也很漂亮,警惕的看着明珠,和她保持着距离。

明珠知道她心里大概是很怕的,于是轻声细语的用波斯语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只管教你保护我。我要去北莽。”那女子听懂了她的话,渐渐放下防备。明珠见她年纪不甚大,却要遭受这样的灭顶之灾,身为奴隶。想来家中亲人也都丧生或被变卖了,不由推己及人,很是伤心。她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女子身上:“你不必再害怕,今后只管跟着我。”

女子好像也听懂了她的话,轻轻的闭上眼睛,裹紧了身上的袍子。

江南道客栈众多,客房舒适,酒菜丰盛,但说起优越,其中要属天品阁最佳。天品阁的杏花白取自清明前后江南道入竹林杏花老树上的雨水酿作,入口甘甜绵润,女子喝起来也觉得舒爽,因此博得众人喜爱。

明珠此次找的便是这天品阁的老板十九娘,她多年来经营客栈人脉网遍布江湖。明珠早打听好有位东陆大贾在江南道的青眉楼抬了个妾回去,预备在天品阁摆三天宴席,第三天一早开一艘客船回东陆去。明珠准备乘这艘船到东陆长缨渡,再买马一直到胡旋关。然而她目前的第一步是要先见到十九娘。

这位十九娘十分神秘,传说她美貌绝伦,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身红衣堪称绝色,连西京那位不近女色的皇帝都为她倾倒。又有小道消息说她貌似无盐,平日以面纱遮掩,但不可质疑的是此人聪明绝顶且不轻易出山,平时客栈的事都是她的下属在打理。

明珠知道自己不一定能见到她本人,但心里已经暗暗有了计较。她先领着女人牵着马到了天品阁门口,小二见她身上绫罗绸缎的堆着,再瞧她髻上钗环,周身的气派,便知道这是个有钱的主,是个贵客,立即凑上前点头哈腰笑道:“这位姑娘,您住店还是打尖?”

“我和我这奴儿都累了,先吃了饭再说。”明珠忽的变了脸色,像个世家小姐似得,盛气凌人的看小二一眼,把缰绳塞到他手里:“喏,你且先去栓好我的马,再为我这奴儿买上两套新衣,回来找我拿钱便是。”

小二本以为这小姑娘不过是个大家闺秀,牵着番奴出门玩儿的,没想到竟是个阔气的,想来是暴发户出身,没什么底蕴,因此也不怕她计较,心里早想好了如何坑她的钱。这头倒是点头陪笑道:“成,您老先往里进,我这就给您安排。”

明珠忍不住冷笑一声,这边脚步不停,领着番奴上了楼上包房,点了几样时新菜色,最后又叫了一例叫花鸡,当然必不可缺的是这天品楼的杏花白。番奴本来裹着袍子缩在角落,等小二出去方觉得松快了些,眼睛却还瞅着明珠一动不动的。明珠觉得这人与她年纪相仿,不由得又生了些怜爱,轻声说:“点的菜都是给你吃的,不必担心。吃好了跟我去北莽。”

她点了点头,明珠又说:“如今你既跟了我,便不可没有名字,你从前可有名字没有?”

番奴点点头,又摇摇头,明珠终于听到她张口说话,嗓音嘶哑混着她听不懂口音的番话:“阿瑟缂丝古蔺娜。”明珠点点头,知道这是她的名字,直接跟她说:“你这名字太长了,在此行走颇多不便,不如这样,我为你取一个,你看可好?”

番奴又点点头。明珠想了想,最终在头上拔下一支花钿,替她挽了个发髻,轻声说:“那不如你就叫阿钿吧。”阿钿不懂这其中深意,只知道明珠人好,便点头。

菜式很快上齐全了,阿钿大概是多日未进食,吃得满嘴流油,肚子很快填饱了。明珠幼时经常跟着祖父辟谷,本身对食欲就不甚渴求,只饮了一小碗参鸡汤,吃了点子菜便罢了筷。眼见着阿钿还要再吃,明珠怕她撑破肚子,赶紧劝阻道:“明日还有饮食,不必今日立即吃光。你且回去沐浴,穿好衣服,我在复道桥这里等你。”

说完明珠伸手一指窗外楼下的那道小桥,阿钿立即明白了,裹着衣服跟小二回了房间。明珠又饮了两杯杏花白,这才下了楼过了复道桥和回廊去找人。十九娘好鲜花熏香,回廊处栽种了大束栀子,白花绿叶,凄艳绝美。明珠本不喜这些,但这花侍弄的实在好,乱蓬蓬一大束,长在青石墙的边上,花朵硕大白净,香气扑人。

她来得时候走得急,裙裾没注意被沾湿了一大片。这下转过回廊到了小偏阁,只见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站在不远处,便立即上前去说话:“姐姐怎么在这里,叫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