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颔首道谢,后便推着房门出去了。松墨一个人在房子里站了也不知多久,等她想动的时候,只感觉脚站在针上一样,扎麻的慌。
松墨一直忙活到了半夜,季夏就在门口站到了子时。等最后季夏跟子春告别后进来给兰秋换衣物的时候,松墨就用兰秋做的小锦被裹着死胎出去了。
“辛苦你了,松墨。”
松墨想开口说自己没事,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房间即使已经被清理过了,血腥味还是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松墨收拾完东西就回到房里继续守着兰秋。季夏看见进门的松墨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静静的往床边坐了坐。松墨举手示意不用,自己搬来一把椅子靠床坐下了。
“师傅怎么样了。”松墨问的小心翼翼,单怕自己听到不好的结果。
“很好,谢谢你,松墨。”季夏的脸上全是疲态,声音还是温和,“我自去年起一直不愿再涉足江湖之事,就是怕兰秋出个三长两短。可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轻易没有结果呢……”
季夏懊恼极了。想当年年少之时,说不想名扬天下那是假的。可自己游走了那么多年,终归是离别多于团圆,死亡多于新生。季夏开始怕了,若是来去赤条条无牵挂也就罢了,偏偏心上还有一个兰秋。终于,在他决定娶兰秋的那一年,打点好沧澜阁所有的事情,只想安安心心过日子。只可惜,纸包不住火。算是报应。
季夏的话没说完,松墨也只能猜测是有人来寻仇。可想再多有什么用,先照顾好兰秋才是她该做的。
“松墨,你先帮我照顾你师傅,我出去一趟。等她醒时,让十三给我传信。”
“嗯,师傅放心。”
季夏往外走了几步,又折回轻轻叩门“你师傅很好,就是累了。早点休息吧。”
松墨颔首,她看不见季夏转过身时眼里的戾气。只觉得兰秋师傅生的虽苦,但却嫁了个良人。她守着兰秋半晚上,终于还是沉沉睡去。
屋外的十三看着季夏往后山走去了,在门口原来歪歪倒倒的一下子就没了踪影。他知道他等了两年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十三是十五岁那年被季夏收下的,当时季夏正在准备沧澜阁的事宜,看十三功夫了得,两三番试探后就留在沧澜阁做起了“十三”。
十三本名朱明,门派里同辈的都叫他朱明,只有各位师傅叫他十三。现在松墨也唤他十三了。十三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十三,师傅要醒了。季夏师傅说,师傅醒了便让你去通告。”
松墨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生怕外面的风扑了师傅的身子,她刚刚拜托朱明去了季夏师傅那,现在正准备弄些好消化的饭食。换做以前,这两天是松墨极喜欢的日子。马上就要到入夏了,有些师姐就会拉着自己去山下的店铺里买些糕点和布料。晚上的时候她们偷偷跑去池塘那边看星星,有时还会叫上兰秋一起。听其他人讲故事。松墨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肺里面到了极限,又把浊气呼了出来。厨房离这里不远,想着季夏师傅应该给兰秋准备了不少零食,应该饿不着。
另一边,十三飞身几步到了沧澜阁,他手上握着许久没见血光的佩剑——雪峰。刚在门口就看见了十二和老九,“公子在里面吗?”
“在啊,”十二是个流氓混混,不过一身的好轻功。当年行窃时被季夏抓住,当时想着既然不能混迹江湖不如跟个主子混口饭吃,就这样,到了这里,“从昨天晚上来了开始一直到这大晌午的,眼睛都不带闭一下的。这是跟谁有啥深仇大恨啊?”
老九最不喜听十二那一声尖嗓,多好听、多关心人的话,放他嘴里就跟要骂人似的,朝十二翻了个白眼,“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
“嘿,你会说,那你快多说说。”
老九忍住了在这打架的冲动,“别耽误人家事儿了,先让十三进去吧。”
“行,去吧去吧。”十二挠挠头,笑眯眯请着人进去了。
十三进了门,远远就看见一身戾气的季夏,季夏也在十三进来的一瞬间从椅子上赶紧坐直了,“醒了吗?”
“是松墨姑娘让属下来请你的。”
“好。老四,老六,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先对下面的兄弟吩咐下去。我先回去一趟。”
“公子小心。”
十三跟着季夏走了,他胆子太小,连老四和老六看都不敢看一眼。这里面大多数人的名字他是不知道的,他们这里面随便一个人放出去被朝廷抓住了都是杀头的死罪。以至于大多数人并不是很喜欢跟别人亲近,他们所有人只听从一个人的命令。但是十三除外,他没犯过罪。
季夏在前面走的快,最后几步轻功十三就再也没追上了。他撇撇嘴一个人沿着石板街往回走。江湖上的事情他是听说了的,今年各大门派都出了事,单是季夏不惹纷争,这才一直相安无事到如今。没想那贼人直接就在季夏的心口捅了一刀,成功惹毛了季夏。
等季夏回到兰秋身边的时候,松墨还在厨房里熬粥。兰秋第一眼看见松墨,一觉再醒又见季夏。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还活着,这才揽着季夏的腰开始哭。
“别哭了,我在这儿呢。”季夏像哄小猫一样一下一下顺着脊背抚摸。
“我没有保护好我们两个。”
兰秋真真是委屈,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寻仇的却直接杀到了房里来。“是不是我治病的时候……”
“别胡说,你是去做好事的,怎么可能有害你的人。”季夏把兰秋抱起来,让她靠着锦被,“你不用再担心了,以后我保护你们两个。”
“可是……”
“呵呵,”季夏勾了勾兰秋的鼻子,“先吃饭吧。我看见你的小徒弟再给你做饭啦。”
“没心情吃,先让松墨放桌子上吧。我有些规矩想给松墨说。”
“想说什么等身体好了再说,不差你这几句。”季夏给兰秋掖了掖被角,“最近武林盟有点事情,我作为副掌门可能要出面,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兰秋心里有些失落,她不想让季夏走,可是这件事情不单单只是他们家里的事,“让松墨进来吧,我有点饿了。”
季夏看着面容憔悴的兰秋,想到自己为了她收手了这些年,没想到如今要再次为了她放手一搏。
季夏:“兰儿,别怕。”
“对不起。”兰秋不争气的留下眼泪,她实在是控制不住了,委屈和怨恨的感情快包裹住她了。
季夏起身吩咐松墨照顾,随后就带着沧澜阁着手调查。
季夏没想到最后调查出来的竟是一桩旧案——当年武林盟查出内奸,发现其是昭山的人。昭山对外一直是一个颇有资产山寨。所谓以黑吃黑,武林盟当时找到了同样神秘的沧澜阁,等沧澜阁的人着手查后,才发现昭山的人把手伸进了当地的盐市,自己搞出了一套黑市规矩。再借助武林盟的优势加以看,可以说是到了目中无人的狂傲。再加上当时上山去勘察的好几个弟兄还没进山门就被弓弩射死,沧澜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上山剿匪去了。此次的就是当时的残余势力。季夏感觉到危险,世人皆知他清风孤傲,又是谁透漏出沧澜阁的消息呢。
“大家先做准备,随我清理余部。”
“是!”
季夏决定先处理掉眼前的事情再说。如果背后是武林盟,恐怕他也跑不了了。
季夏这一去就是三个月。兰秋身体不适一直再加上就松墨这一个徒弟,所以也不用出这院子。只是每天安安心心的做做功课养养身体,渐渐的兰秋也和以前那般开朗了。只是兰秋还是定下了一个规矩——以后再出去时一定要以轻纱覆面,隐藏身份。松墨自知这件事兰秋也是为了自己好,没有多问只点头称是。
等暑气过去,院子里的兰花也开了,季夏才带着一人回来了。
“清音,这是谁?”兰秋看那小孩浑身是血,急忙上去搭把手。
“昭山的遗孤,我看他可怜,就带回来了。”
“昭山?”
松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她还没来得及跟兰秋说,“师傅,听说这次武林盟聚会期间,沧澜阁的人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