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散去,月亮又重新亮了了起来,可山上的嘶喊声却越来越激烈。原木、巨石、竹针暂时打乱了长蛇队的阵脚,可过山龙们迅速调整,将长蛇队化整为零,变成一片黑压压的蚂蚁队,匍匐前行,前面有伤亡的后面立马就补了上来,现在这些进攻的黑影已经越来越靠近半山腰了。
有了月光照耀,卢长庆带领众人开始射击阻敌,奈何他这帮兄弟技术太差,十有六七都落了空,即便射中,也都只是伤个皮毛。无奈,他只能带众人往二道梁子的那片坦坡撤去。那里,最适合搏击战,凭他的两把大刀,有多少人都不在话下;当然,那里也将是最后一个战场,如果在那里坚守不下来,那他就与他们同归于尽!
卢长庆抬头看了看月亮,喃喃说道:“蔓娘,今天为夫要为你大开杀戒了...”,又看向远处,说道:“老二,二道梁子一开战,你那边就没什么危险了,你...珍重!”
厮杀呐喊声传遍了整座山,即便是极其隐蔽的山洞也听得很清楚。两个姑娘紧紧挤在一起坐着,刘玉贞感受到孟语初急促的呼吸声,关切的问道:“语儿,你害怕吗?”
孟语初摇摇头,说道:“没事,姐姐,不怕!”虽说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毕竟从没独自出过远门,更何况经受这样的战乱,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即便是害怕,也要努力让自己忘掉害怕,要让自己坚强起来!镇定,一定要镇定!孟语初默默的给自己加油。
这时,厮杀声又响起来了,而且更为激烈,已经可以非常清晰的听到兵器相击的声音了,刘玉贞身子一震,有些惊恐的说道:“声音这么近,难道……已经攻上来了?”,孟语初也是心中一紧,大气也不敢出。
山下营帐中,吴县令和徐宾爷正襟危坐。想和霍副将攀谈几句,可一看到霍副将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到嘴边的话又被吴县令硬生生咽了回去。这时宁掌堂带着一名手下兴高采烈的近到帐中,一进来就高兴的说道:“霍副将,这上山的路被咱们攻下来了,现在你就可以带着大队人马上山了!”
“哦,是吗?”霍副将质疑的看了看跟在宁掌堂身后的那名手下,刚刚还惨叫连天伤亡惨重,这会就攻下了了?
那名手下浑身是血,可精神依然很好,看样子受伤的不是他。见霍副将看向自己,忙拱手道:“是的,这上山的路已经被属下探出来了,霍副将现在就可以随属下上山了,保证一路畅通!”
“好,来人!”霍副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集合队伍,出发!”
吴县令适时的走过来,问道:“那我们是不是也要同往?”
宁掌堂撇了他一眼,说道:“那是自然,吴县令可是专程来督战的,必须同往,否则日后你的奏章该怎么写?”,看吴县令面露惧色,又鄙夷的说道:“放心吧,你是不会有危险的。”
二道梁子的坦坡,卢长庆一手一把大刀舞的虎虎生风,凡是被他的大刀碰到的,基本上都一刀致命,很快他的身边就堆满了尸体,那些兵士对他渐渐产生了畏惧,很多人围着他转,就是不敢主动出击。而其他兄弟却打的十分吃力,毕竟近身战不是他们的长处,只会以蛮力相拼。卢长庆一边与围着他的兵士周旋,一边对兄弟们大喊:“快聚到一起,背部贴紧!”,众兄弟忙三五人一组,背部相贴,正面迎敌,这下战斗力提升了不少。
随后赶到的霍副将,一上来就看到一个手持双刀的壮汉,正虎目眈眈的与他的士兵交战,而他的士兵对这名壮汉却是围而不攻,看来这壮汉正是传闻中的双刀王卢长庆-----落草岭的大当家了。看看倒在地上的士兵尸体,霍副将顿时来了兴致,刷的一下抽出身上的佩剑,大喝一声:“都让开,让我来!”,众兵士看到霍副将如同大赦一般,忙不迭的往后退去。
“在下蒲邑关守将宋将军的副将霍齐,敢问阁下可是落草岭的大当家卢长庆?”
躲在远处观战的吴县令不解的自语道:“打就打呗,跟一个土匪报什么名字?还这么客气,真是浪费时间。”
徐宾爷在旁边解释道:“名士作战,不斩无名之辈,事先通报姓名是为了祭刀祭剑,好让双方都知道谁被自己所杀,或者自己被谁所杀。”
吴县令擦了一把冷汗说道:“这些武将真是麻烦,比我们这些文人写文章还啰嗦!”
“正是!”卢长庆正杀得兴起,忽见有人直冲自己闯来,遂收刀提气看向来人,呵呵一笑:“副将,副将也配同我交手!”
霍副将也不恼,浅浅一笑道:“配不配试试就知道了!”,举起手中长剑一晃,竟又出现了一把剑,在这月光下竟泛着森森白光。霍副将左右手各执一剑,一脚微动,双剑轻舞,一股凌冽的杀气竟扑面而来。
吴县令又忍不住评论:“人家骂他,他也不恼,我刚才好生和他说话,他反倒不理我,真是岂有此理!”
徐宾爷无比汗颜的解释道:“武士对战,一定戒骄戒躁,谁要是先动气谁就必输无疑。所以,出口伤人并不是为了羞辱别人,而是为了扰乱对方的心神。”
“不懂你就别瞎胡问,好好看着就行了!”这才是徐宾爷真实的心里话。
“风云剑!”卢长庆惊呼一声。
“怎么样,我的风云剑能配上你的龙凤刀吗?”,霍副将得意的问。
龙凤刀坚硬无比,可以削铁如泥,斩铜若草,几乎无坚不摧,当然自身重量也不轻,要有超常的臂力才能运用自如。而风云剑却以柔韧闻名,剑身如柳,可随意折叠弯曲而不伤锋芒,尤其双剑合璧,可化风为刃,驱云成石,使用者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只要身形脚步配合到位就行。
“嘿嘿,那就来试试吧!”卢长庆眼中异彩呈现,挥舞双刀直冲而上。
霍副将身形轻移,双剑飞旋,一阵阵风沙竟从平地而起,漫起的尘土将二人卷了起来。即便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依旧看不清人影,就只听到刀剑相撞的声音,偶尔看到掠过的剑影和刀光。
究竟是以柔克刚,还是以刚制柔?宁掌堂在一旁看得出了神。而其他交战中的双方人马也被这边的对战吸引,竟忘了自己正身处战场,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几十个回合下来,竟然分不出胜负,二人旋出圈外,都略微有些气喘。
“再来!”卢长庆一声喝。
“好”霍副将竟然一脸的痴醉,两人很快又卷在了一起。
看来这二人是棋逢对手了,估计都沉浸在比试的乐趣当中,忘了这是在征战。宁掌堂眉头紧皱,照这样下去要什么时候能结束?侧过头朝身旁的手下递了个眼色,手下立刻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小心的后退隐去...
刀似猛虎,剑如游蛇,虎势勇猛,蛇身却能依法张弛;蛇行空灵,却遇虎势难进分毫,打的难分难解。又一阵发力,二人同时后退几步,就在此时,不知何处飞来几个石块,正好打中卢长庆的手腕和肩膀,一阵酸麻的疼痛让他的手臂力度锐减,刀竟然握不稳,踉跄着快要摔倒。而霍副将一个急转身,就势挥剑刺来,他本以为卢长庆会躲开,所以用了十足的力道,没想到卢长庆竟然没有动,直接用身体接住了这两剑。风云剑本就威力十足,一旦刺入身体就如同把一阵风暴带入体内,轻者手脚被废,重者则会因血脉喷张暴毙而亡。
霍副将这两剑,一剑刺中卢长庆的左臂,一剑刺中右腿,卢长庆顿时脸色变得惨白,一股腥甜从心内涌上,竟然喷出了一口鲜血。霍副将也是大惊,急忙收了剑势,诧异的盯着卢长庆。
卢长庆用右臂撑着身子,死死地盯着霍副将。在月光照耀下,那口周的血迹越发显得刺眼。卢长庆愤愤的说:“本以为你是条堂堂正正的汉子,没想到你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你们这些官兵真是如此苟且!”
近十年的沙场拼杀,霍副将从来都是靠自己的一身本领斩敌于马下,今日与卢长庆的比拼竟让他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甚至有了留他一命的想法,没想到竟被人暗中动了手脚,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这让他情何以堪?!
霍副将提起长剑,怒目环视,愤怒的大声质问道:“是谁?是谁发的暗器?谁?出来!”
周遭的兵士们都被霍副将的气势吓得后退了几步,宁掌堂一看,暗道不妙,忙大喊起来:“匪首被擒,霍副将赢了,快杀啊!”。一招手,凝露堂的手下们率先冲了出去,与落草岭的残余人马展开了厮杀。
落草岭的众人眼看着大当家中剑,听到这一声后也费力拼杀,同时一边大喊:“大当家受伤了,快保护大当家!”“为大当家报仇!”“杀啊,把他们都杀光!”
在他们落难时,是大当家收留了他们,给了他们一个栖身之所,平时都是大当家护着他们,今天,他们拼死也要保护这个曾经救过自己的人!一时间,众兄弟竟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发疯一般拿着刀见人就砍,对战的兵士们瞬时傻了眼,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砍杀了。
而霍副将依然呆呆的站在那里,他赢了吗?不,他没赢,这次他输的太彻底了,连自己那点底线都输了!卢长庆嘴角挂着血,冷冷地盯着他笑。一个凝露堂的杀手悄然出现在霍副将的身侧,拿着刀对准了卢长庆,卢长庆依旧惨然的笑着,准备迎接这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