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小院时，老远就瞧见玉萼正忙前忙后。

将药包给花嬷嬷，“嬷嬷带玉萼去厨房煎药吧，我去里屋帮母亲上药。”安夷扬了扬手里的药瓶。

花嬷嬷点头应好，便轻声唤了玉萼去煎药。

安夷挪动脚步，往屋里去。安母正脸色苍白地靠着床栏，乍一看来人是她，连忙撑着身子起身。安夷连忙去扶她，语气里带着微怒：“娘亲这是作甚？身子还没好，快些躺下。”

安母苍白一笑，握紧安夷的手，倒也真的躺下了。

见她面容憔悴，安夷不忍再苛责，连忙打开药瓶给娘亲上药。

当掀开衣袖，露出安母伤痕累累的手臂时，安夷一双眼忍不住红了。她强忍住滔天怒意，尽量轻柔地给安母上药。

落在安母眼里，还以为她是想哭，便开口安慰道，“乖夷儿，别哭。娘亲没事。”

确实没事，只是说起话来，都是有气无力的。

安夷抿唇，静默给安母上药。像个机器人一样，不停地用手蘸了药膏给安母抹上。

均匀抹了一层，又换了个伤口继续涂抹。

“夷儿，娘亲知道你心里苦，可现如今，你爹爹不在，咱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再苦再累，咬咬牙总能过去的。”安母闭紧眼，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娘亲……”安夷正想反驳，抬头却见安母一脸哀愁，那些想说的话瞬间如鲠在喉，最终只问了句。

“爹爹去哪了？”

安母睁开眼，诧异地看向她，嘴唇蠕动半晌，“怎么想起问这个？”

“都说爹爹死了，我不信，娘亲信吗？”安夷神色平静。

叹了口气，安母目光幽幽，“在哪，我也不知道。原以为你会恨你爹爹……”

“娘亲不恨吗？抛弃我们母女那么多年，还害得娘亲受尽折辱……”安夷摇头叹息，如今能够保护安母的就只有她一人，“娘亲别怕，以后无论什么事，夷儿都会陪着你。夷儿……会保护娘亲一辈子。”

“我的夷儿，真的长大了。”安母伸手拍打着安夷的肩背，但若此时安夷抬头，定然能看见安母脸上没有半点欢喜之意，反而满面愁容。

出生在这样的家族之中，哪里能够幸免于难？

小院的晚膳难得有了荤菜，是安夷给母亲上完伤之后，拿了银钱给玉萼，她去府里的厨房里和佣人换来的新鲜肉。

考虑到安母的身体，除了喝药还得营养均衡，才能养好。安夷想都没想，直接给了玉萼两三个月的肉钱。

小桌上摆着四菜一汤，三人围桌而坐，安夷在旁催促：“玉萼，还不快坐下。”

玉萼站在一旁还有些不可置信，“小姐，我真的可以吗…？”

安母苍白脸颊有了些血色，她拉着玉萼的手，催促玉萼快些坐下吃饭。

安夷道：“院里和府里不一样，没那么多规矩，坐下吃吧。”

玉萼又惊又喜地落座，直到花嬷嬷给她递了碗筷，整个人还如同置身梦中。

但几人的关系却一下拉近了不少，玉萼握着筷子，看着一桌的人，却突然抹起了眼泪，“我很小就入了府，却是第一次感觉自己像在家里……”

花嬷嬷在府里的时间最长，哪里不懂，柔声安慰玉萼：“傻丫头，别哭了，以后在这里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

玉萼收住哭声，红肿双目凝视着安夷，极为认真：“小姐，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事。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如此甚好。”许是安夷性情凉薄了些，她并未觉得坐在一起吃饭有什么好令人感动的，只是如果能够成为一个收拢人心的手段，那何乐而不为？

安夷又催促：“饭菜快凉了，先吃饭。”

等她说完，一桌人这才动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