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也是。之前是老子小瞧他了，竟然并不觉得他会是个如此狠辣之人。”木姝叹了口气，“不过老子看人的眼光一直都不好，不然怎么会沦落成这个样子？”

“你这是在拐着弯骂孤？”裴奕安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老子才没有心思骂你呢。老子都快成为废人了。”木姝下意识地揉了揉肚子，但并不觉得有什么疼痛感了，“奇怪，居然都不疼了。难道是已经痛到没知觉了？”

裴奕安眸光一黯，想到方才洛沉问的话，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好预兆。

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安慰道，“这不是好事吗？”

“是吗？”木姝将信将疑，“总觉得不对劲，可能是想太多吧。谁碰到老子这样的情况，都会胡思乱想的，老子算是看得很开了。”

“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了。”裴奕安不清楚她的过去，却也明白，她这样的人，脸上笑得越是灿烂，心里就有越多的伤口。

燕尹会想将她培养成傀儡，不是没有道理的事。

“你以为老子愿意想啊！”木姝翻身起来，还没有下床就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裴奕安扶了她一把，木姝借力站好以后，就甩开了她的手，然后自己走到了桌边。

“老子还没废呢！少把老子当成废物对待。”木姝懒得往茶盏里倒水了，直接拿着茶壶往嘴里灌，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孤可没见过你这样厉害的废物。”裴奕安走过去，看到她一身茶水狼狈不已，心里不由一痛，“若是你确信顾大夫能救你，可以不用回燕尹身边，只等孤的人将他救回来。”

“要是顾老头还救不了老子，那老子就算是没救了。”木姝抱着茶壶，似乎还没有喝够，“但你要是救不了他呢？”

“你怀疑孤的人没那个能力？”裴奕安皱眉。

木姝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就算是救不了，你的人也会想办法杀了他的。绝对不会让他为燕尹做事，对吧？”

她可能不是个聪明人，但是江湖规矩她还是懂的。落入敌手的威胁，救不了就只能杀了，免得反过来对付自己。

裴奕安心里，定然有这样的打算吧？

果然，木姝看到他脸上一僵，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可最终什么都没说。

“有句话老子得说在前头。”木姝将茶壶放下，一双眼明亮得让裴奕安莫名害怕，“要是你杀了顾老头，你就是老子的仇人。老子不管你怕什么，担心什么，也不管顾老头到底都帮燕尹做了什么丧良心的事。只要你敢动他，你……就是我木姝的仇人！”

说到激动的地方，木姝的脸色蓦地苍白了几分。

“孤不会杀他。”就连裴奕安自己都听不出这语气中的坚定，更不用说木姝了。

“人，老子会救。救不了，老子和他一起死都可以。毕竟他当初救了老子，老子才有命活到现在。”所以木姝都没有理会他这的话，再次声明了这一点。

“好。”裴奕安回答，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可不想和木姝成为仇人，可那也不是他能选的。要是顾长安帮了燕尹，这江山就得易主了。

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阻止顾长安。

“你这里，应该有不少好酒吧？”木姝已经很久没想要借酒浇愁了。

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每次都是浅尝辄止。

可这下她却想要让自己喝醉，希望可以醉生梦死忘记所有的事情。

那样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酒？你想喝酒？”裴奕安想到自己这府上倒是有不少别人送的好酒，但要不要拿来给木姝喝，他还有些犹豫。

“难道不是只有醉了才能忘记烦恼吗？以前老子怕会被人寻仇，所以不敢喝醉，但是现在老子不是有你的人罩着吗？就算是喝到两眼冒金星都没有关系吧？”木姝从来都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到底活得有多小心翼翼。

那些山民的猜测，她向来只是敷衍了之。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多怕自己有一天抬起眼的，就看到那个人出现，对她说，“你怎么还没有死？”然后给她致命一击。

只有顾老头知道，但只会笑话她，既然那么怕，为什么还非得去摆茶摊。

木姝只说，她更怕孤单寂寞。要为了那个人就要一辈子当缩头乌龟，才不是她会做的事。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孤就勉强陪着你喝两杯好了。”裴奕安起身，让君陌去备酒。

君陌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但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安慰木姝。木姝的情况他也看到了，要不是为了殿下，她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君陌就每一多言，转身去将最好的酒拿了来。

“你怎么没有多拿点？”云峰看到他只拿了两坛酒，有些不满，“我也想喝！”

“我们还得罩着木姑娘呢，今晚就先不要喝了。”君陌将酒放在桌上，回到了云峰身边。

“果然是上好的酒，没有开封就能闻到里面的香气了。”木姝凑近坛子嗅了嗅，一脸的满足。

皇宫里的师傅酿的酒，自然都是上乘，但这酒香醇不假，能不能醉人，裴奕安就不知道了。

“你不是要喝吗？怎么酒送到了面前，又只是看着了？”裴奕安打开了封盖，浓厚的酒香一下子飘进了木姝的鼻子里。

“老子是在想，你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让我喝酒，是不是有什么企图。”木姝原本是想打开抱着坛子就喝的，但是她想了想，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裴奕安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拿酒给她喝，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是不是想要趁着她喝醉了，把她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或者是找个地方将她关起来，就像是他之前说的那样，要是阻止不了她，就绑着她甚至是干脆将她给敲晕。

裴奕安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不喝就算了。”

木姝捂着自己被敲的地方，瞪眼看着裴奕安，“老子偏要喝，就算是你真有什么目的，老子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