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想起来,师傅早就预料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了。”木姝的声音带着几许悲伤。
当初师傅不让她入江湖,却也知道她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只能嘱咐她少惹麻烦。
可后来发现,她好像除了惹是生非什么事都不会做。
“孤倒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帮你教成这样?”裴奕安轻声笑道。
木姝从他的嘴角看出了嘲讽,撇嘴道,“老子天生就是这性子,师傅也掰不过来。所以他一直都和老子说,出了师门,就不要再和人提起他这个师傅了。”
如今看来,师傅当初的顾虑都是对的。他才不会想要一个半途而废,然后跑去官道边开茶摊的徒弟吧?
“不过这样也好,老子那几个师兄,足够让他骄傲了,不提老子的名字也没有关系。”木姝还是没能掩饰自己的失落,蛊虫抓住了她的情绪,在腹中作乱,木姝半跪在地上,脸色苍白。
没想到说起过去的事,她还会如此难受。
总觉得自己并不在意了,可其实……还是很在意的吧?
不然为什么一直把那把匕首带在身边?
“没事吧?”裴奕安走过去,想要将她扶起来,谁知道才伸手,木姝整个人倒在了他怀里。
裴奕安有些慌,早知道他就不让洛沉回去了,这下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找谁来帮忙才好。
大半夜的,出去请大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就在他焦虑之时,怀中的人喃喃说了一句,“老子……才不会……有事。你特么的……别……”
“乌鸦嘴”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木姝就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抓着裴奕安的手不自觉用力,头顶传来的闷哼让她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舍地松了手,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一次比一次更厉害更严重了。
蛊虫和木姝的博弈,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先前是木姝占据上风,可现在……显然蛊虫已经一点点吞噬掉她了。
缓了好一会儿,在脑子里想了一件又一件开心的事,木姝还是没能缓过来。
她一手揉着肚子,一手抹去额头的汗珠,抬眼去看还蹲在一边的裴奕安,“你能讲个笑话吗?”
“嗯?”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让裴奕安一愣。
“或者说,能让人觉得开心的事。老子可能是……把那些事情翻来覆去想了太多次,已经对付不了这只蛊虫了。”木姝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叫出声。
只有裴奕安能看到,她此刻的脸色有多可怕。
他想要将《笑林广记》拿来念给木姝听,可站在书架前翻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身后的人却笑了起来。
“你这上蹿下跳的样子,真像小时候老子在山里喂过的猴子。”木姝还特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来欣赏。
裴奕安本来想转过身和她理论,但看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一些,也就不忍心说什么了。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能撑多久的时间还不一定呢,何必要去刺激她呢?
他终于找到了《笑林广记》,折返回木姝身边,毫不顾惜形象的盘腿坐在了木姝身边,借着窗外清冷的月色,将上面的笑话,一个个讲给木姝听。
听着听着,木姝笑得累了,就靠在裴奕安肩上睡了过去。
裴奕安看着她这恬静的样子,只觉得一颗心隐隐作痛。
若不是当初自己的打扰,她不至于会变成今天这样吧?
放下手中的书,裴奕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和木姝依偎而眠。
“怎么办?”云峰打着哈欠问身边的人,“要不要拿个被子什么的?”
“算了吧。殿下好不容易才肯休息,别惊醒他。我们也可以休息了。”君陌并没有要去打扰的意思,拖着云峰到一旁休息去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木姝感觉到了身边的重量,回头一看,竟然是裴奕安。
此刻他还没醒,俊郎的脸近在咫尺,很难让木姝不做点什么。
不过她还没有凑近,对方的眼皮就动了一下,吓得她赶紧撇开脑袋,当作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裴奕安睁开眼睛,对眼前的景象一点都不惊讶。昨晚他就是为了不打扰到木姝,才和她一起在这里休息的。
反正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只要没人打扰,不管多艰苦的情况都能安眠。
“不知道这三天的时间应该做什么。你说,燕尹会不会派人盯着这个地方?”木姝都不想离开书房,就怕自己一出去就只能恢复到木头人的样子。
“他一直都让人盯着这个地方。”裴奕安回答,“不过孤身边是最安全的。因为君陌和云峰在,他的人不敢接近。要是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他们会告诉孤的。”
是啊,昨晚她也不是因为知道那两个暗卫在这里,所以才敢到书房里来的吗?
只要在裴奕安身边,她就不用有什么担心了。
“老子还没有习惯被人保护呢。”木姝突然有些不悦,“向来都是老子保护别人。”
可惜她说了要罩着的顾老头,没能给罩住。
“你就少逞强吧。”裴奕安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这才想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对着自己的两个暗卫不满道,“怎么没有早点叫醒孤?这都已经快中午了,早朝不知道结束多久了。”
“殿下好不容易才休息,属下自然不忍心打扰。至于殿下要送的折子,属下一早就已经送到了皇宫,殿下无需担心。”君陌回答。
裴奕安往桌上一看,他写的折子果然已经没有了。不愧是他信任多年的人,他的心思都懂。
“好不容易才有的把柄,就这么没了。这下燕尹定然会更加谨慎,想要找到更多线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裴奕安叹了口气,让人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木姑娘需要准备吗?”云峰永远都是多嘴的那一个。
“要要要。”木姝没有客气,她在山洞里待了那么多天,觉得自己身上都臭了,得亏裴奕安醒来的时候没有嫌弃她,不然她这会儿都不知道多想钻进地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