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不断的挑衅言语钻入醉酒的颐辰耳中,他不顾侍卫的劝阻,一个酒杯猛得砸到苏晟头上。
苏晟避之不及,那铜质酒杯直接在他额头上砸出了个口子,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鲜血刺激沸腾了摘月楼,起哄声尖叫声不绝于耳,苏晟目光冷厉地瞥向颐辰,颐辰完全忘记了身份,忘了自己的处境,动手与苏晟打成一团。苏晟不曾习武,自然被动,等到侍卫把颐辰硬拉出摘月楼,苏晟已是满头满身的鲜血,吓得老鸨直叫娘,一时间摘月楼里乱成一锅粥。
在那混乱的当口,虞熙接收到苏晟的目光。那是求助的目光。
所以在大夫来之前,苏晟多了道不至死的重伤——左臂手骨断裂。
苏晟被打成重伤的事情很快传遍京城,毕竟打人者是当皇太子,被打的是齐国质子苏晟。颐辰次日醒来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已经被叫进御书房,面对他的是信德帝黑鸦鸦的脸。
颐辰昨晚醉得极深,基本不记得打人的事,故而请安之后问道:“父皇清早叫儿臣过来,有什么要事吗?”
信德帝手中的奏折“怦”得一声砸在案上,颐辰吓了一跳,眼睛也没来由得跳了下。
信德帝冷冷地笑:“枉朕以为你最近确实在面壁思过,反省前段时间所犯下的恶行。”
颐辰的心顿时慌了,“父皇,儿臣确实在思错悔过啊。”
“是吗?争风吃醋,在青楼里把齐国质子打成重伤,也是在思错悔过?”信德帝的语气狠厉,表情冷肃。“颐辰,你太叫朕失望了!”
他的每字每句都叫颐辰心惊肉跳。昨晚……他打了苏晟?
脑海里一片乱糟糟,再加上受了刺激,更加想不起事情。但此时也知道事态严重,连忙下跪:“父皇,儿臣是遭人陷害,昨晚在摘月楼中就有人不断劝儿臣喝酒,好将儿臣灌醉了,做出些有违常伦的事情来。求父皇息怒,父皇恕罪!”
“遭人陷害?”信德帝冷笑,“你若不去那等烟花之地,又怎么能害得着你!怎么不见你十皇兄,七皇兄遭人陷害?分明就是你身不正影子邪!今日闹出这样的大事,朕对你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颐辰见信德帝不比往常,格外严肃,心知大事不好,连连磕头:“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你先下去吧。”信德帝看起来像是累了,挥了挥手。
颐辰更加心慌:“父皇,求您饶了儿臣,儿臣只是遇人不淑,遭人陷害。”
“下去吧。”信德帝仍然挥了挥手。
颐辰不停地磕头,信德帝旁边的贴身内侍连忙过来和颐辰道:“殿下,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都等皇上气消了再说。”
颐辰心中异常不安。前段时间犯下的错加上昨晚的事,父皇肯定不会轻饶他……他忐忑不安,心跳加剧。又磕了几个头,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当天,有大官员不停出入信德帝的书房,傍晚时传出个惊雷般的消息:颐辰因失德被废太子之位!
虞熙发现今天司辰很开心,纵然是坐着发呆,唇角也是向上扬着的。
“有什么好事吗?”虞熙止不住问。
“唔。好事。”司辰脸上笑意盎然。
虞熙似乎从未见过他如此外露的情绪。她不会主动去问司辰为了什么事那么高兴,他显然不怎么想说出来。但是傍晚和孟华,王冲用晚膳的时候,孟华和他们说:“今儿真的非比寻常,我们主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熬到了。”
虞熙微微怔住。“那个,太子……”她以眼神询问孟华。
孟华的眼里溢出喜悦,用力点了点头:“你也知道了?”
“我不知道。”和苏晟的约定,是在完成苏晟的目标时顺便一箭双雕。如今颐辰果然被废,那苏晟呢?
“咳。”王冲笑道,“反正你大概也猜到了。接下来我们府上应该有喜事了。”
虞熙微微一笑。怪不得司辰如此开心。大约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那喜悦才是由衷的吧。
是夜,虞熙光临齐国三王爷的质子府。
虽然说是质子,但毕竟是一介王爷,府邸还是气派的,该有的排场也都有。她跃于院子屋顶,寻找了一圈才找到苏晟的寝殿。由于夜深了,守卫也不森严,没费多少功夫就推门入了他屋里。
“谁?”猛得一声低喝,有矫健的身躯朝拦来,银光闪过,剑已出窍。
“苏晟!”虞熙猜想此人应该是苏晟的侍卫,连忙出声。
果然,有低低的虚弱的声音唤道:“芷英,停手。”
那叫芷英的男子收回了剑,疑惑地望着床帐的方向:“殿下?”
“是熟人。点灯。”
很快,灯亮了,那个叫芷英的男子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少年老成的脸,此时目光紧盯虞熙,好像她随时都会宰了他主子似的。
而苏晟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似乎还不能动弹。虞熙看着他青青绿绿,血痂未退的脸,绷布缠得密密实实的左臂,不由有些惭愧。虽说断手是他自己要求的,但终归他与她无怨无仇,凭白把人的手打断了她心里还是略有些过意不去。
“你还好吧?”
“嗯。”苏晟闭了闭眼,“死不了。”
一切都在算计之中,颐辰的拳脚功夫不过是花拳绣腿,打的多是皮外伤,就是怕够不着“重伤”标准,苏晟才让虞熙补了一纪手刀,直接断掉他的手骨。
“那个,苦肉计达到效果了吗?”
“不出意外的话。”
“别忘了信诺承诺。”虞熙压低了嗓音,语调中有一丝胁迫。若是他无耻些当作他们不曾有过合作,虞熙也不能怎样,顶多只是找个暗处,再打断他一根骨头而已。
苏晟幽黑的眸子映着她的脸庞,苍白的嘴唇微张:“君子言而有信。等我回齐国,定会给你一个说法。虞熙,你愿不愿意跟我回齐国?”
虞熙断然拒绝。
苏晟脸上现出淡淡的笑意:“是我妄想了。”
“你好好休养吧。”虞熙起身离去,去了摘月楼。
那昨晚的“祸水红颜”正对着镜子惶惶不安。昨天虞熙没来,她生怕自己一觉醒来脸就变成了风干的桔子皮,故而再困再乏都不曾合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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