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春这酒近段时间在京城火了起来,口口相传之下,市场上本就不算多的酒大都被人一扫而空。甚至到了千金难求的地步。
鼎香楼前几日放出消息说是有好酒会出现在这次的拍卖会上,众人便猜测是雁门春。拍卖会倒是有人参加过,无非是些古董字画一类的东西,这酒要拍卖倒是稀奇。因此拍卖会还没有开始,便有不少人过来打听。
筹划了多日,鼎香楼一连几天都是闭门谢客的状态,全力在改造场地,好及时完成任务,不耽误拍卖的事宜。
这天一大早,鼎香楼门前便云集了不少马车轿子。都是京中各家商铺的掌柜店主,黎先道来的比较早,在这里还碰到不少熟人,想来也是被邀请来的,这次拍卖会因为有勋贵参加,因此并没有多往外卖邀请函。就黎先道知道的黑市价,已经被炒到一百两银子了。
京中做买卖的都不傻,今天能来的勋贵,但凡搭上一条关系,都是日后的助力。因此想要进来的人绝不会少。
黎先道之前不是没有参加过拍卖会,但刚一进鼎香楼,还是被震了一下,众人被大厅中间的高台所吸引。有人好奇,这是要看歌舞还是卖东西?
二层并没有多少座位,多是雅间,想来是给来这儿的勋贵准备的。像黎先道这种普通的参会人员只能坐在一楼。看了看请帖号码,黎先道在前排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京城不是没有办过拍卖会,但像这么大,参加人数之多倒是头次见。之前的活动实在是有些小打小闹了。
刚一入座,还没等多长时间,楼外开始唱名:“靖国公、淮阴侯到!”见进来的勋贵坐在二楼,楼下的人有些艳羡。这便是地位的象征,有再多钱又怎么比得上楼上这几位,何况自己也未必有人家有钱。
林源是和张固一起来的,虽说他是策划这次活动的人,但用的人和地方还是淮阴侯的,见林源和张固有说有笑的走上二楼,便有人凑到黎先道面前道:“老黎,这就是你背后的新东家?”
偏头看了看凑过来的这人,黎先道笑了笑,没有言语。别人再传是一回事,若是自己开口认下,怕是会惹恼靖国公,毕竟那位可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主。
见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人撇撇嘴,心下有些鄙夷,不就是运气好找了个好靠山吗?还不知道怎么找上的。心思恶毒,确没有明说。黎先道注意到他的表情,大概知道那人在想什么。嘴上不争,心里却想着,落仙楼要扩大,该怎么挖走他店里的掌勺大师傅。
“各位贵客,上午好,感谢各位盛情。今日我鼎香楼有幸邀请各位共赏宝物,实乃我店第一大事,若有招待不周处还望海涵。下面我宣布,拍卖会开始!”大厅中间的高台上,鼎香楼的大掌柜谢离兴奋道。
“今日拍卖的东西仅有三件,但个个不可多得,各位可要做好准备,莫使好东西落入他人之手啊。”谢掌柜笑道。
受邀而来的众人却有些疑惑,三件?不是说只有珍藏的雁门春吗?看来还有压轴之物。今日算是来着了。
见鼎香楼内众人议论纷纷,淮阴侯朝着坐在一旁的林源问道:“没什么问题吧?我可听说前几日,皇上没少从你那儿拿走好东西。”
听了这话,林源一阵肉疼,不过还是笑道:“不影响,我添置了一个物件。想来不比那雁门春差。”
看了看林源,张固有些拿不准,只好道:“但愿如此。”两天前,皇上突然赏赐京中高官勋贵,张固当时收到赏赐时还有些疑惑,怎么会是靖国公府上的珍藏雁门春。后来才知道林源府上的珍藏差点被一扫而空。初始他还有些担心,这御赐后,就代表这酒是贡品了,此刻拿出来卖终究是有些不合适。
“下面有请第一件宝物!”谢掌柜话音刚落,一位妙龄女子手持托盘而出,托盘之上放着一个青瓷小瓶。随后的一众小厮将酒具分散至各个桌子上,看着酒杯里清莹透彻的美酒。众人先是放在鼻下嗅了嗅,暗道好酒,香味浓烈,比之前的雁门春更上一层楼,且酒质也好过前者。
这时听到楼下的谢掌柜道:“此酒脱胎于之前京中盛传的雁门春,原产自晋州,后被改良。经过提纯之后所得,产量极低,现下只有九十九瓶。”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青瓷。
众人这才知道,这酒比之前市面上的雁门春更加难得,怕是今年除了这批再无此酒了。张固听了谢掌柜的话,眼角抽搐,偏头看了看人畜无害,满脸笑意的林源,别人或许不知道此酒产量,但他却清楚,只要晋州那边供货稳定,他这儿一天百瓶不是问题。
“这酒是雁门春?”二楼的一张桌子上几人看着杯中的美酒有些不敢相信。他们是晋州客商,这几日在京中被盛传的雁门春吸引,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们却清楚。雁门春在晋州算不上什么好酒,多为边军喜欢,但眼前这清澈如山泉的酒哪有半分雁门春的样子。
“是雁门春,不过好像通过什么技术改良了,不说入喉的口感,酒香也比之前的浓郁许多,色泽清澈,已经赶上不少好酒了。”其中一人品了一口说道。
“听说这酒出自京城某位勋贵府上,咱们就不要指望这买卖了。”有人叹气道。勋贵插手的买卖,他们还没胆子去做。
“此事日后再议,眼下先看看这酒在京中到底能卖到什么价。”领头之人说道。
这时高台上的谢掌柜见众人大多已经品完了酒,这才开口到:“想来诸位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若还有什么问题,请先提出来。”
见众人没有异议,谢掌柜开口道:“准备好了吗?分三组起拍,每组三十三瓶,定价三百两,现在起拍第一组。”
听到报价,张固倒吸一口冷气,这价定的有些高了,怕是没人愿意出价的。刚这样想,楼上却听见一声高喊:“我燕来楼出价三百五十两!”
“这人是傻子吗?便是原价购买,林源也有三倍利润。”张固无语的看着那人。楼下此刻叫价声不绝,这酒之前就说过产量极少,现在可以说少拍一瓶都是损失。因此不少人开始加价竞拍。
“四百八十两!”有人喊道。
“五百五十两!”叫价之人开始慢慢减少,直至价格涨到七百两时才出现了停顿。看了看周围,黎先道缓缓举起手来:“八百两!”几日前王家送来上千两的赔偿,自己或是能帮帮忙。
林源看了看黎先道,不解为何此时叫价,却听到有人紧跟着喊道:“九百两!”黎先道扭头看了看,却是开始同自己搭话没理会的那人,心下暗笑,摇了摇头不在叫价。
“九百两第一次,九百两第二次,成交!”一声锣响,谢掌柜笑道:“恭喜百味居获得这第一批酒。”百味居的掌柜闻言笑着站起来朝四周拱拱手,脸上满是笑容。
之后的两批酒也经过激烈的竞价分别以九百两和一千两被拍卖出去。待现场气氛稍稍平缓下来。谢掌柜才重新走到台前笑道:“下面有请第二件。”
后台侍女手持托盘缓缓而出,却见托盘上盖着红布。这让不少人有些好奇。却见谢掌柜将红布取下,一个雕刻精致的木盒出现在大家面前。
木盒不算大,只有巴掌大小。将木盒刚打开,由侍女拖着木盒在众人面前走过,人们这才看清楚是一块乳白色的物体放在盒内,上面还雕刻着一朵月季花,走到身边不时有一阵香气撒发出来。众人有些好奇,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时听到台上的谢掌柜解释道:“此物名为香皂,可做洗浴之用。要比西域流传来的胰子好上不少。”说完示意一旁的侍女用此净手。待众人看后,只见去除污渍要好过自己日常用的胰子,而且通过之后留有异香。要比胰子好上不少,那番邦胰子一块便是数十两银子,普通人家压根用不起,也不知这香皂要多少银钱。
“此物制作精美,含有数种名贵药材,对人皮肤有滋养之效,一块竞价一百两!”谢掌柜说道。
人活着就是个面子,这香皂看起来就是富贵之家所用,楼上的勋贵眼前一亮,纷纷开始竞价,加重妻妾多的,此刻就像疯了一样。很快价格便被炒到五百两。
“六百两!”林源闻声望去,见是从襄候的位置传来的,有些诧异。淮阴侯看了看笑着说道:“倒也不出所料,襄候爱妻可是京中出了名的。今日襄候夫人同来,想来是他家夫人看上此物了。”
“化妆品果然是女人的最爱。”林源的话让淮阴侯有些迷惑。难道又有新东西了?林源看着携带家眷的诸位勋贵,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先将香水弄出来试试水。女人的钱总是比男人好赚些。
大周不同其他国家,女人有着极大的自主权,京中有不少富商就是女子。若是制出香水,想来应该很有市场才是。
香皂最终被襄候拍得,勋贵开口后,少有商人跟着叫价。淮阴侯有些感慨,看着林源道:“若我所猜不差,这东西,你利润起码几十倍吧。”
“看破不说破啊,侯爷。”林源笑道:“此物要走的路子还是售卖,我不过是让他在此打响名称罢了。”
“照这么说日后还会降价?你就不怕襄候找你麻烦?”淮阴侯好笑道。
“今日拍出的不会便宜售卖,只做定做,再说襄候敢来找我吗?”林源笑道。
“还该你发财。”淮阴侯吐槽了一句,便不再言语,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也不知道靖国公府哪找来那么漂亮的器物。
此刻的鼎香楼内场面热烈,人们的热情被调动起来。谢掌柜双手朝下压了压,这才说道:“现在,也是今日最后一件拍品,特供雁门春!”
侍女手持托盘而出,只见三个透明的瓶子内装满清澈的液体,京中还无人见过这等装酒的容器。光是这器物,价格就不斐了,听这酒的名字怕是还要好过之前的雁门春。
这时台上的谢掌柜介绍道:“此酒同出晋州,年产仅十瓶,如今只剩三瓶。品质要好过之前的拍品。所用酿酒之水是晋州府一口上百年的古井,水质极好。便是这承装美酒的器物也是少见。现在报价一千两起拍!”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报价要吓退不少人啊。
鼎香楼内陷入短暂的安静,但并没有持续多久,只见楼下的人群中传来第一声报价: “一千五百两!”
一千五百两三瓶酒,怕是刷新了京城好酒的价格。淮阴侯心下想着,回府后就将自家的酒都锁起来,这个是千金之酒。
“两千两!”报价一路飙升,黎先道愕然的看着这场面,不少他认识的商家还在不停的叫价,心下叹道这还是我勤俭传家的大周吗?看了眼楼上的林源,黎先道有些佩服林源这一系列操作,换做是他可做不到这种地步。
一阵激烈的竞价过后,三瓶酒被人以七千两的价格被人收走 。按大会规定,这人的名字被人隐了下来。淮阴侯眼看今日小小的三件东西都被林源拍出天价,这一天收入旁的人或许不清楚,但他知道,林源最少赚了有近万两银子,这是一家京中经营不错的酒楼近一年的收入。而林源算上准备时间不过一个月而已。
“我大周治下有钱人可真多。”听到满脸笑意的林源在那儿感叹,淮阴侯抽了抽嘴角。自己这鼎香楼今日也算是在京中出名了。
一场拍卖会,短短半天时间就拍出上万两的东西。众位参加的人在结束后算了笔账,都吓了自己一跳。这消息也瞬间传遍京城,除了感叹有钱人真多外,也引起朝中不少大臣的注意。
大周今年因为北伐一战,几乎掏空了国库,加上江浙又遭了灾,朝廷正是缺钱的时候,无奈大周税法承自前朝,对于商税并不重视,今日京城里的这次拍卖才让朝中重臣清楚的认识到商人到底有多有钱。
内阁从接到消息后就讨论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这次拍卖是靖国公组织的,要想细致了解还是绕不过去。
“首辅大人,国库已经捉襟见肘,在不征收商税,明年的亏空会更大,这个月江浙的赈灾款都差点没凑出来。”屋内,户部尚书马怡说道。
“明年用兵极少,军费这边还能砍一些,兵部上陈的军费折子你也看了,确实少了不少。商税牵扯太大,不能听风便是雨。”夏霖道看了眼马怡,缓缓说道。
“指着兵部能省几个银子,朝中张口最少便是数十万两银子。这儿省下了,那边就要多些。你又不是不清楚。眼下江浙那边明年肯定欠收,北边向来农税就少。”马怡说道。今天京中的拍卖会过手就是上万两银子,马怡确实等不及要改革商税了。这对朝廷来说是一笔大收入。
“咱们眼下没什么经验,我看此事还是上奏皇上,请靖国公来商议一下较好。”夏霖道想了想说道。商税牵扯极广,不说其他,便是同朝中臣工都有不少牵扯。稍稍处理不好就会引发大乱。
“首辅大人说得对,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次辅严世勋应道。
马怡见此事已经定下基调,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情况,即使这事通过,要执行也要等明年开春了。心下安慰自己还不算迟。只能点点头表示认同。
“那便上折子,看看宫里面的意思。青城,你去写奏疏,我等署名签字。”严世勋应了声是,便走到桌前开始书写奏疏。事关重大,这奏疏是要连夜呈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