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大对惊与熊三等人打了个招呼,就独自一人向茶馆内走去。
茶馆外边儿搭了一排棚子,左右都有,周边不远处还有三四座酒楼,供人休息,婊子们就站在门前,亦或倚靠在窗边,冲着过往的男人们不断抛手弄姿,更有那大胆的直接抱住男人硬往那酒楼拽去,甚至直接就靠在男人怀中撒泼一般怎么都不起来。
棚子中有桌椅,惊跟着熊三等人寻了个位置坐下,一个小二便来到桌前。
小二一脸微笑,二话不说,拿着抹布就冲着桌子擦了起来,边擦边说。
“各位需要些什么?本店最近有新品,桃花酒,乃是本店密酿,各位要不要来上一坛,尝尝味道?不好喝不要钱呦。”
小二擦完了桌子,也不走,就在一旁站住,微笑的看着惊这一干人等。
“咯咯,我说小南呀,你这新品桃花酒打从三年前我来的时候就有了,还新着呢?”惜月掩嘴轻笑,对着那小二打趣道,两天的风霜看起来并没有给这个妩媚的女子带来多少困扰,看起来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如果排除总是在路上叫唤着干粮难吃的话。
这一笑当真是百媚恒生,坐在一旁的熊四忍不住偷偷看去,熊三却只是撇了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惜月姐姐这话可就不对了,今天的桃花酒可不同昨天的桃花酒,昨天的桃花酒是一个味道,今天则又是另一个味道,所以,我这桃花酒每天都是新品。”
小南依旧是笑意盈盈,惊听到他如此说话,转头望向小南,不免高看他一眼。
“一个小二就有如此见地,萧城真是能人无数。”
骂娘声又传至惊的耳畔,惊又否定起来:“不,只有寥寥数人而已,这小二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惜月说道:“好,那就来上一坛,也让老娘见识见识今天的桃花酒与昨日的桃花酒又有何不同。”
“再来五斤牛肉,一桌小菜,兄弟几个都饿了一宿了,速度快点。”熊三抬起头,对着小南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就好。”
小南踩着小碎步,向着离茶馆最近的一处酒楼跑去。
几人又一下子安静下来,惜月观望着周围的景色,熊四靠在椅背,痴痴的看着惜月,熊三再次低下头,摩擦着手中的短刀,唯有和尚正襟危坐。
惊看在眼里,心中已是有了几分明悟。
几人之间气氛古怪,却不是因为惊的存在,惊自问这几天表演的也算周到,又是个孩童形象,并且从不添麻烦,没理由熊三几人对自己如此冷淡,理也不理自己,最有可能的,还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酒菜上齐,小南站在一旁,道:“公会上层来人了,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看在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便告知你们一声。”
熊三脸色阴郁,抬头看着小南,问道:“有关大黑山?”
小南脸色慎重:“没错。”
熊三摆摆手,自顾自倒了杯酒:“那还是算了吧。”
小南楞了一下,他还真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真不需要?这消息真的很重要。”
惊没等熊三回话,已是问道:“什么消息?不知这位小南大哥可否说来听听。”
熊三看惊说话,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拿起酒杯便是一口灌下。
小南面露惊讶,适才惊坐在角落,他还真没注意到这儿还有个半大孩子。
“这位……”
惊起身冲小南道:“小子萧惊,初来乍到,还请小南大哥多多指教。”
小南向惊扫去,说起来小南今年也不过年方十六,惊这一声大哥还真是叫对了。
小南对惊第一印象是眉间有黑线,独臂,面容坚毅,双眸冰冷,身材壮硕,谈吐得理。
“一个有故事的少年。”
小南如此想道,深深看了惊一眼,旋即笑了起来。
“萧惊,有意思,叫我小南就好,大哥就算了,我只是个跑堂的,今日本想收些黑心钱,奈何有人不识好人心,不过萧小兄弟这一声大哥叫的我舒坦极了,反正这消息再过一天大家就都知道了,告诉你们也没什么。”
众人转过头看向小南,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小南看了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着急说,拿起桌上的酒坛给自己倒上了一碗,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真是一群吝啬鬼,一听到有不收钱的消息都有兴趣了?”
惜月笑了笑:“弟弟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娘是差钱的人吗?你看这桃花酒不就是老娘请的?”
小南无可奈何,论撒泼打滚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是惜月的对手。
不过小南也不在意:“好,好,姐姐说的都是对的,不过要说我这消息还得从去年秋天开始,你们可知,这大黑山东南部去年秋天爆发了一次小型兽潮?”
熊四点点头:“记得,当时我等就坐在这儿,还听到了东南部的那一声娇喝,真可谓声如惊雷啊,莫非与此事有关?”
小南端着酒碗,笑了笑:“是不是与此事有关我不敢确定,但自那时起,东南部的妖兽就开始逐渐减少,不知去处,上层有疑,就派人前去探查,终于,在今天有了消息。”
“什么样的消息?”惜月接口问道。
小南扬了扬手中的空碗,往桌上一放。
惜月好看的眉头挑了挑,道:“老娘可许久没干过这活了,你确定?”
小南比了个请的姿势,却没看到熊四的手不自觉摸上了剑柄。
惜月无奈,只好俯身将小南的酒碗满上。
小南端起酒碗,一口饮下。
“啪!”
小南将酒碗往桌上一摔,大呼痛快,站起身道:“弟弟可是想了姐姐倒酒想了好久了,今日可算梦寐以尝,也算不辜负我这条消息了。”
小南转身,挥手离去,:“白月狼崖涌现大批兽群,规模无边无际,目标暂且不确定,但萧城估计是逃不过了,姐姐可要小心呦。”
……
“兽潮?”
“他说的是兽潮吗?”
“洒家听错了?”
法觉看向众人,不可置信。
“你们倒是说话呀!散伙饭还没吃呢!你们就哑巴了?!还在等大哥说话?大哥都有孩子了!还能带着你们带一辈子?”法觉叫了起来。
“哼!放屁!”
熊三猛地站起,一脚把桌子踢翻,饭菜洒了一地,惊,惜月,熊四,法觉紧忙避开。
“是大哥看中了我,把我这个垃圾从牢里捞了出来,我的命是大哥的,我不管你们怎么样,我是一定要跟着大哥。”
从朱老大娶妻之后,大家就明白了朱老大已经不再有什么进取之心了,矛盾从那时就开始产生,直到孩子出生,直到惜月某一天无意间说的一句“团长怕是要走了”,众人就有了心思。
法觉面露冷笑:“呵呵,你能跟大哥一辈子?他有了孩子,他想要安稳,没看出来吗?”
熊三撇过头去,他心里也矛盾的很,熊四冷眼看着,好像与自己全无干戈。
惜月开口道:“我不信他真那么绝情。”
法觉又是开口讥讽起来,他可是忍了好久了,在这个团队里,他一直都饱受冷漠:“不信?嘿嘿,大哥根本不喜欢你这个婊子,懂吗?你能安稳吗?你能在一个村庄呆到天荒地老?别说大哥了,洒家都不信,你要是真的想安稳,你还会对城主的小儿子投怀送抱?别开玩笑了,大哥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凭飘香楼的实力还保不住你吗?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自己想当富家奶奶?”
熊四手扶长剑,脸色布满寒霜:“够了!不要说了!”
“不说?洒家偏要说,你熊四,不对,是韩阳,你韩阳直到今日还不知道你眼前的婊子是个什么人吗?在飘香楼时勾勾搭搭,先是和大哥上了床,又是引诱萧家的那个纨绔少爷,再通过你接触城主的小儿子,整个就一人尽可夫的荡妇,婊子,也就你韩阳痴情,苦苦追求,可直到现在,你得到了什么?这婊子有过半句承诺给你吗?难不成你心里没点数?”
熊四被法觉说的额头青筋暴起,捏紧了拳头,头却是低了下去,声音低沉:“惜月不是你想那种人!”
其实熊四心里早就已经明白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他此刻有心反驳,却发现早年读的那些书竟是派不上一点用场,被法觉驳的哑口无言。
法觉还要再出口嘲讽一番,朱老大却已这时从茶馆出来,远远的就看见几人争论,走到近前看着满地狼藉也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惜月先开口,她先前一直默不作声,她明白这种事一定是越辩越黑,反驳就等于承认,反正怎么都是错,冲着朱老大冷冷的说道:“朱涛,我问你,你是不是真要归隐。”
朱老大看了看惜月,又看了看熊三几人,叹了口气:“哎,惜月,是我对不住你,你当年就不该跟我走,苦了你那么多年,我知道你有追求,可这么多年打打杀杀,小心翼翼的活着,我真的有些累了,不如……”
朱老大撇过头去,不去看她,将手中的钱袋子扔在了地上,语气幽幽。
“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