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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徒的长征(精) 7

7

传说,有一位鼎鼎大名的歌唱家,无辜遭到当政者的迫害,在艺海中息声长达十五年之久。一天,当政者一高兴,通知他解放了,可以重返歌坛,放声歌唱了。他登上久违的舞台,大幕拉开以后,那雷鸣般的掌声,那疯狂的欢呼声,一齐向他扑来。他激动得眼睛模糊了,冲着台下热情的听众,大声地说了一句:“你们是一切艺术家的上帝!”遂昏倒在了舞台上。关于这位歌唱家为什么会激动到这种程度,一般的人是难以理解的!

姚秀芝是完全能理解的,而且还亲自感受过重返舞台的激动情潮。一次,她带着十多名弟子,在遵义街头为各族人民举行首次演出,当那此起彼伏的掌声、喝彩声,不得不中断演出的时候,她丝毫没有责难观众的无知,并认为这是对演员的最高奖赏。作为一名艺术家——而且是受到不公正处分的艺术家,面对这热情的观众,她自然会诱发出富有对比性的联想:审查她的时候,那一副副严酷的面孔,那一句句冷漠的逼问声,是何等的令人心寒啊!为此,她除了把这愤懑藏在心中以外,剩下的也只有激动的热泪了!假如她那颤抖的答谢声,不被这热情观众的掌声、喝彩声所淹没,我们也将会听到无数声:“你们是一切艺术家的上帝!”

“表演艺术家,只有他的艺术化为人民心声的时候,他的艺术才会产生真正的价值,艺术家才会获得最大的幸福。”这是姚秀芝重新回到舞台上——不是指城市的剧院,或有钱有势的人家的堂会馆,而是广场、山坡和土台子后的感受。有一次演出结束了,她在回驻地的路上,发现一位瘦得皮包着骨头的彝族妇女跟着他们,看上去有六十多岁了,霍大姐误以为这位彝族老妇是“干人儿”,掏出一些钱送给她,可她摆着双手,用彝语说着什么。大家虽然不懂她的话,可都明白她不要钱。老马想了想,到对面铺子里买来了一包蛋糕,很热情地送给她,可她仍然摆着双手。剧团的同志们全都傻眼了,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满足这位彝族老妇的要求。

姚秀芝走进一家商店,请来了一位彝族小伙计,经过他的翻译,大家才知道这位彝族老妇不是一般的“干人儿”。早年,她曾在一户彝姓大家族里当过歌手,喜爱彝族的歌舞艺术,会唱很多的彝族民歌。后来,她芳龄已过,声音喑哑,遂被这家首领赶出了寨子,流落四方,靠着卖唱当“干人儿”。今天,她看了红军剧团的演出,很受感动,尤其对姚秀芝演奏的小提琴发生了兴趣。她说:

“这琴声太美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琴,能不能让我仔细地看看啊?”

姚秀芝被感动了,她急忙把琴匣打开,取出小提琴,双手捧到老人的面前,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老阿妈,你看吧。”

这位彝族老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擎在额前,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小提琴。她的出身可能是太卑贱了,霍大姐怎样请她站起来,她都不肯。这位卖身艺海的老妇抱着提琴,就像是一位跃马疆场的暮年将军突然得到了宝刀,她看啊看啊,泪水滴在了提琴的指板上,可仍然看不够。最后,她依依不舍地把提琴还给了姚秀芝,缓慢地站起身来,突然操着汉语激动地说:

“红军大姐!你把这人间最美的琴声奏响吧,让我为你们唱一首赞美的歌。”

同志们听后兴奋得不得了,全体热烈地鼓掌,欢迎姚秀芝为这位彝族老妇拉琴伴奏,唱一曲赞美红军的歌曲。

姚秀芝却为了难。她知道音乐中的一般常识——再优秀的器乐演奏家,也无法为陌生的歌唱家即兴伴奏,因为不会演唱者所唱的歌曲。姚秀芝从没听过彝族民歌是什么风味,她为难地说:

“很对不起,我不能为你用提琴伴奏,你自己唱吧。”

这位彝族老歌手听后怔住了,在她的演唱经历中,没有一位彝族乐手不会伴奏的,她以为,世上凡会演奏乐器的乐手,就一定会为她的歌声伴奏。方才,她看红军剧团的演出,真的被姚秀芝演奏的琴声迷住了,她就像是乘坐着一只音乐之船,自由地航行在歌海之中。当时,她就萌发了这样一种遐想,如果这位红军大姐能为她歌唱伴奏,她就是死了,此生此世也没有遗憾了!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位红军大姐竟然说:“我不能为你用提琴伴奏”,这刺伤了她的自尊心。同时,她又想到了生平见过的吃粮人,哪一个不是说为百姓打仗呢?结果,又有谁真的为百姓办过好事呢?她以为上当了,二话没说,蓦地转过身去,气呼呼地走去了。

同志们一看全都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姚秀芝急忙赶上前去,紧紧抓住这位彝族老妇,着慌地说:

“老阿妈!你别走,听我说……”

“我不听!你们是有枪有炮的大军,我是个下贱的干人儿,请你为我拉琴伴奏,还不等于想骑孔雀上天?”

姚秀芝灵机一动,忙笑着说:

“你也听我说一句嘛!我不是不为你伴奏,我是说,你先唱一遍,然后再跟着我回到住处,咱俩好好地合一合,明天一齐登台,为老百姓演出。”

“这会是真的吗?”彝族老歌手将信将疑地问罢,又巡视了一遍剧团的同志们愕然相视的神色,哀叹地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还是让我走吧!”

这时,霍大姐赶到了近前,姚秀芝为了解围,忙指着霍大姐笑着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就问问我们这位红军剧团的领导?”

彝族老歌手转过身去,用惊疑的目光望着红军中的女领导人,霍大姐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她相信了,冲着霍大姐施了彝族的大礼,跟着姚秀芝走进队伍中,随着大家向驻地走去。

姚秀芝请彝族老歌手去驻地有四个意思,一是出于政治上的需要。如果轻易地让她走掉,在群众中一定会造成不良影响;二是出于职业上的需要。音乐家最喜爱的是民歌,尤其是鲜为人知的古朴民歌,她真想借此机会,了解一些彝族的民间音乐;三是出于宣传的目的。她远在法国留学的时候,就听云南、贵州、四川的同学说过,他们的家乡有一种倮倮族人,还有什么白彝和黑彝之分。她想,长征必然要经过这所谓的蛮夷荒山,如果能学点彝族民歌,并以此为素材编些节目,一定会受彝族同胞欢迎;四是出于她那艺术家的良心。她真的被这位彝族老歌手的行为感动了,从她那干瘪的眼神中,看到了老人所受的苦难,把老人请到红军的驻地饱餐一顿,享受一次红军带给她的幸福。

这位彝族老歌手活过六十岁了,只有住在红军剧团里才感到这样温暖。吃饭的时候,霍大姐以长者为上的理由,请她坐上席;排练节目的时候,全体演员坐在四周,静静地倾听她唱着一首又一首彝族民歌;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家都抢着把毯子盖到她的身上……夜里,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想着这梦一般的生活,学着汉人的习俗,非常迷信地自问:“是真的神仙下凡,救干人儿出苦海呢?还是我苦尽甜来,交上好运了呢?”

姚秀芝从这位彝族老歌手的歌声中,感到了彝族是崇尚武德的,有着慓悍的性格。同时,她也听出了彝族人民那深重的苦难和他们对光明未来的希望。不知何因,每当她用心记录彝族老阿妈的歌声时,总会想起童年的奶母,孩提时代的往事又涌上心头。是为了报答奶母的养育之恩?还是为了答谢彝族老阿妈的教唱?她不清楚,她把霍大姐补发给她的钱倾囊而出,为彝族老阿妈买了一件棉衣,并亲手披在了她的身上。夜深了,大家已进入梦乡,只有她一人伴着油灯,还在整理记录的彝族民歌。

第三天,大家开始帮着这位老阿妈排练节目了。姚秀芝奏响提琴,这位谢台多年的老歌手激动地唱了起来。她即兴作曲的才能,是任何作曲家所不能比拟的,同是一首民歌,每段旋律都有变化,并能表达不同的感情。姚秀芝一边即兴伴奏,一边暗自感叹地说:“这不就是一首绝妙的变奏曲吗?”这位彝族老歌手还是一位有才华的诗人,她能即兴编唱歌词。在一首歌曲中把红军剧团,乃至于霍大姐、姚秀芝……全都编进了唱词中,而且比兴用得恰如其分,韵脚自然,红军剧团的同志们都很佩服她。

彝族老阿妈的节目排练结束了,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都希望老阿妈参加红军剧团,走上街头参加演出。老歌手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登台了。突然和她心目中的天兵天将同台演出,是何等的高兴啊!按照演出的规矩,她应当化妆,可穿什么衣服戴什么帽子呢?她仔细地观察了大家的着装,发现只有姚秀芝与众不同,好奇地问:

“你的帽子上怎么没有闪光的红星啊?领口上也缺少领章……”

姚秀芝被问得窘住了,她怎样向这样一位彝族老歌手解释呢?坦诚地说明自己是一个托派嫌疑犯,正在接受组织的审查,在未作出结论以前,是不准披戴红五星、红领章的吗?不行!老人是绝对想不通的。再说,让老人知道自己是托派——也就是老人眼中的坏人,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可是如果不说个清楚,又怎样解除老人家生起的疑心呢?她真的失却了主意。同时,一种委屈的情绪油然生起,两只明亮的大眼睛溢满了泪水。

彝族老歌手惊得怔住了,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她自幼就从美丽的神话中知道,天堂虽好,也有森严的暴君;仙女是可爱的,也有可能遭到暴君的贬谪。她认为姚秀芝是美丽而又善良的仙女,眼下,受到了不公正的处分——贬为平民!为此,她不安地说:

“孩子!我们有一句俗话:心灵上的伤疤是不能揭的,阿妈真的不知道,碰了你心灵上的伤疤,原谅我吧。”

姚秀芝听了这忏悔的话语,多像是小时候奶母说的话啊!由此她又联想到:世上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女呢,就是儿女走了一段歪道,母亲也有着一颗伟大而宽宏的心啊!然而作为党的女儿,一旦受了委屈,又向谁去讨要慰藉和温暖呢?那些代表党的人,他的手和心又为何这样的狠呢?她找不到答案,只好苦笑着说:

“阿妈!你猜得不对,这件事情是另有原因的。”

“对!对!”霍大姐终于想出了解围的办法,忙笑着说,“姚老师有红五星和红领章的,为了演出方便,暂时拿掉了。”

霍大姐为了排除彝族老歌手的疑虑,摘下自己的五星军帽,戴在老人的头上,笑着说:

“老阿妈!明天你就戴上我这顶军帽,和大家一块演出,好吗?”

这位老歌手激动得不知所以,她忽而摸摸头上的军帽,忽而摘下军帽来看看闪闪发光的红星,突然,她戴上军帽向学校门口跑去。同志们一见全都蒙了,急忙尾随追去,待到姚秀芝洗绷带的水塘边上,看见老人正向水中探着身子,她想在水中看看自己戴上军帽的形象。

世上尽如人意的事太少了。当天夜里,老马传达了上级的命令:第二天上午,红军剧团离开遵义,到红军部队中慰问演出。这样,原定的上街演出就只好取消了。彝族老歌手听后很伤心,说自己命无福星,不能和天神转化的儿女们同台演出,难过地哭了。霍大姐告诉她,这不是命运,是上级下达了出城演出的命令。但是这样的话,老人是不相信的,她瞪大两只眼睛,问:

“你说不是命中注定的事,我能跟着你们为红军演出去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老人的年岁太大了,仅就行军这件事,她也是吃不消的。为了宽慰老人的心,当天夜里,姚秀芝和她睡在一起,给她讲解红军的性质和任务,说明她为什么不能随军远征的道理。老人一言不发,紧紧抱着姚秀芝,生怕离去似的;最后,她疑虑重重地问:

“孩子!假如我是你这个年龄,或者跟苦妹子这样大,你们能收我吗?”

“能!能!”姚秀芝为了证明自己是真心,诚挚地说,“若真是那样,你不想来,我也得请你来啊,咱们一块登台演出,红军和老百姓都会欢迎。”

这位老人再也没有说些什么,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鼾声。姚秀芝为了第二天的行军和演出,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姚秀芝醒来之后,发现同床的彝族老歌手不见了,误以为老人觉少,去水塘边洗脸了。但是,一直等到开早饭的时候,还不见老人家归来。姚秀芝埋怨自己睡觉太死,不知道老人家何时离去的;同志们和老人建立了很深的感情,认为这样分别太绝情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谁也没有吃出个滋味来。

红军剧团列队出发了,但大家都不时地转过身来看看,真希望这位彝族老歌手能突然出现。居住的学校远去了,街道两边送行的群众越来越多,可仍然不见这位老歌手的身影,每个人的心里是很不好受的。姚秀芝想到了自己的许诺:今天要亲自为老歌手拉琴伴奏,共同演出的时候,那歉疚是难以言喻的。

“等一等——!快等一等我——!”

突然,身后传来了彝族老歌手的喊声,同志们几乎是同时转过身来,循声远望,只见这位老歌手,领着一位身着彝族服装的小伙子快步跑来。大家收住了脚步,惊愕地看着,不知这位老歌手导演了一出什么样的戏剧。不一会儿,老歌手跑到了姚秀芝与霍大姐的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孙儿!快给红军磕头,他们会带着你上天堂的。”

这位慓悍的青年,按照彝族的习俗单腿跪在了地上,只见他那两道浓浓的剑眉立着,熠熠闪光的大眼睛射出希望的光束,高高的鼻梁,镶嵌在英俊的脸庞上,显出一身英雄气。他仰起脸,把双手拱抱在额前,操着遵义一带的官话,虔诚地说:

“我年轻有力气,爱打猎,能爬山,请下凡的天兵收下我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昨天晚上,彝族老歌手听说不能随着红军远征,心里着实难过了大半夜。当她听姚秀芝说,只要年轻力壮,红军就会收下她。当时,她就想起了自己的孙儿,暗自说:“我活不了几天了,孙儿能跟上红军上天堂更好。”遂打定送孙儿参加红军的主意。她一生可能受骗太多了,唯恐红军也会反悔,于是半夜里偷偷地爬起床来,悄悄地溜出了学校,一口气跑到了城外,拉上自己的宝贝孙儿又赶回学校,可红军剧团已经出发了,她又带上孙子边喊边追了上来,向霍大姐和姚秀芝讲出了送孙儿参加红军的心愿。

同志们听后非常感动,全体请求霍大姐收下老歌手的孙子。霍大姐紧紧抓住老人家那干瘪的双手,异常激动地说:

“谢谢你,老人家,你的孙儿我们收下了!”

彝族老歌手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了幸福的笑靥,她按照彝族的礼节,向霍大姐行礼致谢,然后双手扶起自己的孙儿,亲自把他领到红军的队伍中,看看她的孙儿,又瞧瞧一个个英武的红军,满意地点了点头,叫着他的汉名:

“龙海!只要你跟着红军上了天堂,奶奶就是真的下了十八层地狱,也高兴啊!”

龙海是位英勇的小伙子,对红军充满着神秘感,格外激动地说:

“奶奶!我会跟着红军好好修炼的,等我上了天堂以后,一定把你从地狱中救出来。”

彝族老歌手满意地笑了,从这笑颜中可以看出,她一生所追求的幸福,甚至于想解脱的苦难,全都满足了。她走到姚秀芝的面前,指着大街两旁的各族百姓,请求姚秀芝为她拉琴伴奏,为父老乡亲放声歌唱,做人生的最后一次演出,了却她终生的夙愿。姚秀芝答应了,从提琴匣中取出提琴,酝酿了一下情绪,遂奏出了彝族风格极浓的旋律。

彝族老歌手听到这动情的琴声,就像是战士听到了军号响,她忘却了自己的年龄,也忘却了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中,她就像是登上了早已谢别的舞台,看着大街上越来越多的百姓,纵情唱出了自己的心声……

明月当空,

照亮了万颗星星;

吉祥的孔雀,

带来了福音福声;

哎……

红军砸开地狱门,

冤鬼笑盈盈!

琴声犹如蓝天中的浮云,歌声宛似长空中的明月,琴歌相合,恰似月儿时隐时现在浮云中,又似浮云跟着月儿行。这琴歌合奏的声声旋律,向着长空慢慢地散去,那久久萦怀的袅袅余音,打动着每个听众的心灵。挤在街道两旁的小伙子们,都以羡慕的眼神望着龙海,似乎在说:“你是何等的幸运啊!”龙海自小跟着奶奶学唱民歌,有着一副金嗓子,也有着即兴编词演唱的才能。他看见那一双双向往、敬慕的眼睛,真是情难自持,遂跟着奶奶的歌声,放声高歌起来:

朵朵朝霞,

映红了万里晴空;

人间的红军,

比天上的太阳还明;

哎……

跟上天降的神兵,

朝着天堂行!

音乐是打开心扉的钥匙。龙海的歌声,唱动了每一个小伙子的心,当他举起双手,真挚地请同龄人参加红军的时候,几十个身体强健的小伙子,学着龙海的样子走到霍大姐的面前,按照不同的民族风俗,一齐跪在了地上,大声要求参加红军。霍大姐第一次感到了音乐的力量,她当即答应了小伙子们的请求。同时,她对龙海大声说:

“唱吧,唱吧!尽情地唱吧!”

红军剧团应该上路了,同志们都取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双手交给这位彝族老歌手。霍大姐是了解这位老人的心的,认为留给老人的,应当是比钱还重要的东西,她摘下自己军帽上的红五星,恭恭敬敬地别在了老人的衣襟上。痴情的老人望着姚秀芝没有红五星的军帽,自认为明白了那颗金光闪闪的红五星的去处,她暗自感动地说:

“她的心最美,因为她是第一个把红色的五星送给穷人的。”

红军剧团的同志们,怀着依依惜别的心情走了,但是老人的歌声,就像是她的魂灵,紧紧地伴着大家。龙海就要告别奶奶远去了,他怎么不一步一回头呢!大街上送行的人群越来越多,但他只要看见那枚闪闪发光的红星,就像是看见了奶奶的笑容。他暗自说着:

“奶奶!你就放声地唱吧,让孙儿永远听见你老人家的歌声。”

红军剧团远去了,似乎每个人都还听着那动人的歌声:

明月当空,

照亮了万颗星星;

吉祥的孔雀,

带来了福音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