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第一次到正华宫,上次是他赖着要我送他回宫,可是却还是第一次进去。
里面雕梁画栋,哪怕是在灯笼柔韧和的光华之下,那种泱泱大气也是难以掩盖,很大,和别的宫殿一样,都是四周各有宫阁,绕成一个圈,中间的空地种以花木,里面的小道还挂上了灯笼,看不清楚种的是什么,花影扶疏暗影绰绰,花香清清冽冽的似把我的酒意吹去了不少。
何妨呢?有时清醒不如醉着好,醉着可以当成一梦,可以麻痹自已所有的感官和知觉,他让我到正华宫,岂有什么好事儿。
我不是那个懒散在山野漫花之间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他迫着我成长了很多,知道了很多。
宫女把我放在浴池里,我没了下去,让暖暖的水将我的泪泡去,是自已选择的路,无论怎么样也要笑着走去。
娘说知秋是坚强的,知秋是乖的,乖乖的女孩都会找到自已的幸福的。
我哪时还小啊,一个劲地追问娘,什么叫做幸福?
娘说,就是会有一个很好的男人和我在一起。
那就幸福啊,那娘一定很幸福,而当我说出来的时候,娘的眼神却是遥远得让我追寻不到。
娘,幸福的定义就是这样,知秋可能不会幸福的,他可以是一个好皇上,却不是知秋要的那种好男人。
我知道自已想要的是什么?只藏在心里,只默默地看着,他不是我要的,而却是我选择的。
水好暖泡得心软心麻了,宫女将我扶起来,小心地搓洗着我的身体,再用棉布包好连衣服也没得穿就这样将我背上了一张软软的暖床上。
他并不在,满地都是金黄的光芒,映着金黄的纱帐,就像梦一样,我闭上眼睛睡,什么也不要去管了。
觉得身上暖乎乎的,自已像是被子一样让人抱得紧紧的,他的胸膛贴近我的脸,听到那跳得稳健的声音有些迷醉。
多静多静的夜啊,这有力的心跳驱走了寂寞,原来我们也可以这样安静地取暖的。
他睡得很沉,手却下意识地揽着我的腰。
却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身上的棉布虽然被扭得有些凌乱终还是在我身上的,暗自舒了一口气,却又不明白他为什么只想抱着我这样睡。
不是我想得太多,而是半夜三更他都能强迫地要我的身体,今时今日却是不同了。
多了个人在枕畔,如此的亲密让我觉得浑身不安,慢慢地拉开他的缠上我腰间的手,他却咕哝着什么一手将我的手扣在头上,身子下脸与我的脸蹭在一起,吓得我动都不敢动。
他温热的气息拂在我的脸上有些痒痒热热的,他睡着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大孩子一样,那般的俊美无害,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睡得很熟,却很不安份,手脚总是乱动,一会长脚压上我的脚,一会儿又紧抱着我,明明喝了酒却半点睡意也没有,睁眼到了天亮。
第一缕带着微寒的淡薄阳光照进金黄纱帐的时候,外面就有公公在轻声地叫:“皇上,辰时已到。”
那是他起床的时间,他手指动了动我就闭上眼睛装睡。
灼热的眼神似乎要透过薄薄的眼皮将我看透,手指忍不住慢慢地抓了起来,却听到他心情极好的低笑,一手捏捏我的脸:“朕喜欢你像只乖猫一样,多可爱。”
话说完,他凑了过来唇轻轻地碰着我的唇,带着一种着火的感觉将我所有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
他只是轻轻地啄吻着,却足以让我脑中空空如也。
装睡就要装到底,他再作恶我也不能醒来,结果是他狠狠地在我的胸口一个吮吻,痛得我差点想叫出声,只能暗里咬着牙。
他还不罢休地在我的脸上啧啧有声地吻了二下才道:“进来。”
外面的公公进来,他下了床让公公侍候着起身,跟公公说着些话儿,那轻快的声音听得出心情极是好。
回到冷清的住处,还有些呆呆的,手指用力地抹着唇,为什么对他的吻会让我觉得一点理智也没有了。
掬起冷水洗着自已的脸,要将自已冷得清醒一点。
在他面前要逢场作戏,回到这里来,就不必再扯起温柔的笑颜面对谁。
觉得好累好累啊,坐在地上有些恍然无神的。
我不鼓劲欠这样做戏,可是我也不知道做戏要做到什么。
我对他说,我会一心一意侍候他,心里只有他,眼里只有他,他说我虚伪,是的我真的虚伪,我说出来我也知道自已真的好难做到,只是一个晚上就觉得累得一点也不想动。
我在等待着一个没有结果的等待,就算夏君棠回来,我也不可能和他再在一起,我在煎熬着一个看不到头的煎熬,不知什么时候才叫做盼到头。
“云知秋。”外面有人大声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擦擦脸上的水珠走出去,外面站着一个深蓝色宫装的女子,眉目极是淡素端庄,乌丝上面只是绾着一枝墨绿色的玉钗,却无法掩盖她身上一种肃然的味道。
她身后站着几个宫女,看我出来马上扬高声音说:“云知秋,还不叩见宁宫正。”
我一听心中有些苦笑,果然还是有人会上门来的,赶紧施礼:“知秋见过宫正。”
他没有皇后,沐贵妃身体欠安,后宫之事大多由李妃娘娘打理,宫正之位是后宫正五品,也是皇上亲封,主要是对宫里的一些事善后和处理。
我没有想到会有正五品宁宫正会上门,心里忐忑着却听她淡淡地说:“不必多礼,昨夜听闻皇上召你在正华宫里侍寝。”
我艰难地点点头,侍寝二个字终是像刺一样,扎在心里。
“皇上虽然没有给你任何品阶,可是宫有宫规,无方不成圆,你自打进宫之后也没有接受过什么都导,可有些丑话不得不说在前面,你侍候皇上是你的福份,但得记着女人切莫要贪心,莫得缠着皇上贪欢。皇上乃一国之君,龙体关系到天下社稷之大事。”
说这一番话,羞得我脸都红透了。
谁想缠着他啊,是他缠着我的。
宁宫正又冷肃地接着说:“宫里第一条便是侍寝之女,只能陪半宵。”
“是。”我轻应着。
她又说了些什么,无非是要我洁身自好,不得妖娆痴恋。
宁宫正这些话就像是当头一棒啊,她是在警告我不要霸占着皇上,后宫雨露均匀才是维持后宫平和之道。
只是一晚上而已,看来他的一举一动,后宫的人都看在眼里。
大概是看我唯唯诺诺听话,她眼里多了些鄙视,那抹煞气降下,冷冷地问:“昨夜侍奉皇上,事后可有喝药?”
“没有。”
只是睡了一晚上,又没有什么事,如果我说出来,只怕又会让人当成是我在炫耀了。
“皇上可有说留?”她又冷然地问一句。
我摇摇头,他什么也没有说。
宁宫正转过头,对着宫女说:“给她一碗药,看着她喝下去,皇上没有说留的,自然是不配怀皇上的龙胎。”
那宫女还真的快,从另一个宫女端着的坛子里倒出一碗药端了过来给我,一双眼睛犀利地盯着我。
看来是有备而来的,乌黑的药汁混着难闻的味道,这些是逃也逃不可的,喝就喝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本来就没有做什么,哪怕就是做了什么,我也会喝下去。
我一个人要这样辛苦地过日子就算了,难道还要再有一些意外吗?那次小产的痛还让我记忆犹深着。
大口大口地喝下药汁,将空碗还了回去,宁宫正看了一眼空碗又冷淡地说:“以你的身份,最好还是看清楚一些自已,好自为之为妙,麻雀是永远飞不高的。”
真累,以后就要这样过日子吗?我真想他能快点厌倦我,这样就不会再有他的女人来告诉我,我只是小草,永远长不成大树。
她们不知道的就是,我这小草,永远也不想长成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