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书接上回。
话说杨顺,他洗了脸,接过小嫚递给的毛巾擦拭时,旁边的二嫚对他一指院墙那塌了一块的地方,说道:
“打墙动土的你也不外道,过天你就再来一趟,帮大哥把塌了的院墙整理一下吧。”
“嗯。“杨顺点点头答应道。
旁边的小嫚一听,赶忙道:
“这快不用了,还是让我姐夫该忙啥就忙啥去吧。我已经跟咱村的田家兴说好了,让他过天瞅空来帮忙给整修一下就行了。我们草编组那边的院墙也塌了一大块,他跟几个人这两天正在那里给整修呢。”
二嫚脑子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发懵地:
“田家兴?奥,就是那个二大脚老太太她孙子吧?我猛顶一下还忘了是谁······他不是跟你差不多大吗?咋就会瓦工了?”
二嫚解释地:
“还说不上怎么会干,他这不正跟人家学着呢······。”
二嫚一思忖,道:
“那要不,还是就让你姐夫来吧。免得用人家还麻麻烦烦的······。”
小嫚不以为然地:
“这有啥麻烦?他一个学徒工,给他提供锻炼的机会,不收他费用就不错了,还想要麻烦啥?嘻嘻,到时候,渴了管待他一碗开水也就可以了······。”
“这、这恐怕有点不大好吧?欠情道份的······”
“这有啥大不了的?本村本庄的,谁能说自己就不会用着谁?帮点忙能咋了?不过,要论欠情道份,人说出了嫁的闺女再回到娘家就是客。我姐夫来了,那就更算是客人了。二姐你说:要是让我姐夫来帮忙干活,那不就是正规正道的欠情道份吗?嘻嘻。”
二嫚语气嗔怪地:
“就你的嘴会调弄······。”
姐妹俩一块笑了。
旁边的那杨顺只是含笑看着这姐妹俩说话,并不插言。
这时,在院子树荫下的饭桌前冲好茶水的大奎,招呼杨顺过去喝水。
杨顺答应着,走了过去。
而这里的姐妹俩,二嫚因为小嫚刚才的话。似乎是感觉到了一点什么,所以便对小嫚不无意味地问道:
“小妹,你说的那个······田家兴,你俩······你们是咋回事?能跟姐说说吗?”
小嫚懵懂地:
“啥咋回事?”
“我是说,你这······你们······”
小嫚恍然大悟地:
“啥!姐你这想哪去了?哪有的事!我只是见他这两天在草编厂那里干活,就顺便跟他说了那么一嘴——管它呢,不用白不用不是?姐你可别瞎猜摸······。”
看着脸上不觉泛起了一丝羞涩红晕的小嫚,二嫚好像意识到了点什么。但她并没有进一步把话说破,只是笑着问小嫚道:
“那你告诉我,你对他印象咋样?”
小嫚嗤嗤笑着一寻思,随后回答道:
“要说他这人吧,有时看起来心性像个姑娘,但有时看起来却也不像。不过看得出来,他是一个‘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的人。平时看,他脾性是不错,心又善。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头,跟谁都不会二虎巴脑的不讲情理。可要是谁故意蹬鼻子上脸欺负他,那他也不是个好惹的茬,绝不是个窝囊废。我就记得小时有一回,我们都一块在河滩那里玩那‘打瓦’的游戏,‘大公鸡’他儿子胖墩老想欺辱他,他一气之下,摸起一块石头就扑了上去,一下就把那胖墩的头给打破了,下的那胖墩杀猪似地嗷嗷大叫······嘻嘻。”
二嫚好像有点故意逗趣地:
“这不就是有点‘愣头青’吗?”
小嫚马上不赞成地:
“这跟‘愣头青’可说不到一堆去。姐你不懂,这叫有骨气、有担当。跟你说二姐,我有个感觉:这人吧,尤其是一个男的——不能光看到他勤快、脾气好啥的,就认为他不错。更重要的,还得看他是不是能有点担当才行。能有点担当的人才够得上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嘻嘻,比方说,一个老爷们,如果人家都扛着棍棒欺负到家门口了,他却只会撇了老婆孩子不管不顾,自己一头钻到床底下去躲了起来,你说这样的能算个啥爷们?说他枉顶着一张男人皮算客气他了。是不是?”
姐妹又是一齐发笑起来······
这时,那五奎从还往外冒着炊烟的灶房里出来,冲这正笑着的姐妹俩笑道:
“我看这火是不是不用再烧了?都说人多乱龙多旱。今天这烧火的人手突然增添了,反倒一个烧火的也不照面了,让我来忙活了这一头······。”
五奎这话,逗得满院子的人都不由得笑了······
2
当二嫚跟大奎他们一家人刚坐下吃饭不一会,听说了二嫚来走娘家的二奎,赶紧便过来看望二嫚。
二奎本就是一个没多言语的人,婚后生活的不遂心,让他显得更是沉默寡言。
跟二嫚见面后,二奎除去说了几句大路边上的家常话,也没多说一些。
坐了一会后,二奎就起身回家去。二嫚想留他吃饭他也没答应。
送走二奎,回到饭桌边重新坐下,二嫚本想提起二奎的话题,也好顺便了解一下二奎家里如今的情况。但见大奎暗暗一声叹息之下没说话,对面的小嫚也无奈似地朝她摇了摇头,她也就不打算在桌前继续说什么了······
3
小嫚虽然对二姐说过等田家兴给帮忙整理院墙时,只要管待一碗开水就可以了。
实际上,到了田家兴来给帮忙这天,小嫚还是很经心地拿出了家里的一点白面,烙了一张葱花饼以作招待。
另外,因为也实在是拿不出别的,菜肴就是一盘咸菜,和一盘炒豆腐。
不过,为了增加味感,小嫚炒豆腐时,还特意加上了一点芫荽,显得气味清香,挺好的!
修整院墙的活计一上午干不完。到午饭时分,那田家兴本想坚持回自己家吃饭去,于是便跟大奎客气了起来。
最后,还是小嫚简单一句话“你要家去吃饭,下午就不用你来了”,真就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田家兴顿时也就不再坚持了。
这让小嫚看着田家兴乖乖地随着大奎去洗手吃饭的背影,禁不住就得意地暗暗笑了······
4
吃过午饭,大奎与田家兴还正坐在饭桌前喝水。在林业队的三奎和草编组的小嫚,也都还没出门上工去。
就在这当口,邻居韩桂芬家突然传来桂芬跟父亲哭闹争吵的声音,这让大奎他们顿时不免就感觉到有点意外与吃惊。
因为那跳猴子,他一向在家里唯我独尊,除了小儿子黑吧狗敢于蔑视“权威”,有时跟他当面锣对面鼓地瞪眼顶嘴,其他人还鲜有敢于跟他争吵的时候。往往都是只有忍受他跳脚发火的份,今天这是咋的了呢?
听着听着,大奎他们也就听出了一点意思来;似乎是桂芬说父亲瞪着眼把自己往火坑里推,责备父亲是不管女儿的死活。而那跳猴子,则是骂桂芬不讲良心,翻天了——不听老人言······
听了不一会,神色显然变得难看起来的大奎,啥话也没说,只是脸一低,起身走出了屋去。
识趣的田家兴也没开口说啥,只是随着大奎出了屋·····
5
胡同里。
出来家门的大奎走到塌了院墙的地方,闷声不吭地先是把墙跟用于打墙的那些土又撒上了一些水,之后用刨草钩子拌弄均匀,以备使用——看那样子,大奎的心思显然并不在手里干着的活计上面。
田家兴则是踩着一个破凳子爬上了已经打好了一多半的土墙上去,一直都是不声不吭——他似乎也知道一点有关大奎与桂芬之间的情况······
他们的耳边一直响着桂芬父女俩的吵闹声。
忽然,那跳猴子发火的声音停止了。
很快地,桂芬家的院门一响动,那跳猴子样子气悻悻地倒背手拿着旱烟袋出来院门。
一出门口,那跳猴子朝大奎这边看了一眼,没吭声,也没啥表示,只是朝相反方向,顺着胡同走去。
但是,刚走了没多远,好像是寻思起了什么,只见那跳猴子一个向后转,身形折返就往回走,直奔着大奎这里就走了过来。
到了近前,不等低着脸在干活的大奎注意到跳猴子的这一举动并作出反应,那跳猴子拿着旱烟袋的右手朝大奎一指 ,眼睛一瞪,口气像吃了二斤枪药似地冲大奎就吼道:
“我说老大,我可告诉你:你最好给我放得明白点,别干出那种捣我眼眶子,往我眼里攮棒子的事来!要不然,你就别怪我跟你拼命!你知不知道?!”
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出口,跳猴子的脚下不由得就蹦了一下。
真是个跳猴子!
面对跳猴子如此突如其来、不可理喻的举动言行,大奎自然是不免一时反应不及,他直起身看着那跳猴子,眨眨眼,嘴里说道:
“大爷,你、你这······我······”
自从去年听说了桂芬跟大奎的风言风语之后,跳猴子尽管只是对女儿桂芬跳了一顿脚,可他还没有去跟大奎吹胡子瞪眼睛的。因此,他一当跟大奎打照面时,虽然他总会显得满脸的不待见,但大奎并没有去跟他一般见识,还是一如既往地客客气气跟他打招呼问候。
还有,也就是从去年跳猴子对桂芬大发雷霆跳了那一顿脚之后,大奎和桂芬也都是尽量多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为得就是担心和避免让他这跳猴子多心多意,跳脚发火。
可万万不曾料想到,眼前却竟然出现了这一幕······
面对着眼前的这平地一声雷,大奎虽然一时间在面上还未表现出怎么激动与愤怒,可他内心当中却也是由不得就是“哄”地一下,如同腾起了一团火球一般——他料想不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容忍与尊让,竟会是换来如此的结果!
这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下一章节的标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