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有虎丘,虎丘有剑魔。因能极于情,故能痴于剑。燕然虽在西凉,也曾听闻过虎丘剑魔的大名,此人一生桀骜不驯,一柄铁剑会尽天下诸雄,在江南武林中倒也称得上一号人物。
此时见这两位老叟费尽心思设置重重机关,竟是为了对抗那剑魔,不免心中鄙夷之色又是多了三分,“既是为了对付剑魔,这些机关又能排上多大用场?就算侥幸以之取胜,又能有几分光彩?”
青袍老叟面容不变,阴恻恻地回道:“小子愚鲁,江湖之事只论成王败寇,谁有功夫理会过程如何?”
燕然一时为之语塞,却也再不愿求恳两位老叟放自己下来,只是默默地调息着自身内息,希冀能冲开命门穴,恢复劲力后自己下来。
青袍老叟察觉到燕然身上真气流转,突然出手如风,一连封住燕然身上十七处大穴,桀桀怪笑道:“小子,既然坏了老夫大事,那便在树上多吊一会儿吧!”
燕然勃然大怒,破口大骂两叟卑鄙无耻天生下流,青袍老叟充耳不闻,而红衣老者却暴跳如雷,冲着他反手就是两个大耳光,直打得他眼冒金星,脸颊上已是红肿了一片。
燕然只得忍气吞声,默默吊在一旁强运真气活血通淤,只是真气每每冲到背后紫宫穴便停滞不前,仍是全身软绵提不起半分力气。不过他自小性情便坚韧不拔,一次不过便再来一次,料想总有冲破那一时,所以也不气馁,兀自一次次强运真气不停。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西下,晚霞似火,桃林里似乎都朦胧了许多。红衣老叟来回踱着步,表情颇有些焦灼,忽然开口问道:“木大哥,都这个时辰了,剑魔那厮究竟还来不来?”
青袍老叟负手望着天空,良久,才幽幽地回道:“他一定会来的,此人最重声名,由不得他不来!”
红衣老叟性子颇急,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更是坐立不安。青袍老叟摇摇头,终于还是说道:“老二,你也老大不小了,就不能沉稳些?想我兄弟二人,难道还斗不过他一个全无敌?”
燕大都督威震西凉数十载,十八般武艺可谓是样样皆通,但内家真气却一直不是燕家所长。所以燕家一门老少,上马冲锋陷阵个个都可谓是无敌猛将,而与之江湖争雄却是略嫌不足,遇上内家高手更是束手束脚,浑没有取胜之机,只能是一败涂地。
燕然亦不例外,内家真气仅仅聊胜于无,连树枝反弹之力封住的命门穴都冲破不了,更别说被青袍老叟用高深真气封住的十七处大穴。所以他在一旁默默地努力了很久,却还是没有半分效用,依然全身软绵,被倒吊在半空。
林间忽然起了徐徐轻风,风吹花落,桃花朵朵漫天舞。片片花瓣随风摇落,落于地上,落于水中,更多的却是落在燕然身上。
燕然犹在努力冲破穴道中,一股似有若无的真气积聚在命门穴附近,正尝试着再一次冲破这穴道。真气骤然加速,花瓣悠悠飘落,就在真气冲临命门穴的那一瞬间,花瓣一朵也是恰巧落于命门穴上!
花瓣一触即碎,却有一股针尖似的真气直刺入命门穴之中,将穴道中的封印之力去除得无影无踪!燕然真气如入无人之境,一举冲破数十次未能竟功的命门穴!
燕然又惊又喜,更是一鼓作气,借花瓣穿刺之力竟是一路连连解开被青袍老叟封印住的十七处大穴!正在暗自庆幸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懒懒洋洋,却又豪放不羁地声音,“小子,此两人人品低劣,老子不愿污了手里的剑,你替老子撵走他们就是了,什么玩意,还想觊觎老子虎丘的宝贝!”
燕然只觉得自己周身暖洋洋的,精力充沛得简直可以上山打死只老虎,知道是高人传音入密于自己,忍不住欢声笑道:“那又有何不可?”
那个声音继续在耳边说道:“小子,记住,帮老子问问他们,老子十年前的旧事他们何以知道得如此清楚!”
燕然抽出长生刀,一个鹞子翻身,挥刀削断脚上的绳索,再凌空一个平沙落雁式,稳稳地落在场中。这几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两位老叟瞠目结舌之余,竟是没有那任何反应。
燕然横刀胸前,朗声长笑道:“两位,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欺人太甚?在下只是误闯罢了,算得了什么大事?何必苦苦相逼?”
青袍老叟暗暗心惊,方才他封住燕然十七处大穴,可是用了九分力道,却不想这少年竟是以一己之力生生冲破,那这位少年的内家真气可谓是深不可测了。
青袍老叟在一旁暗自揣摩,而红衣老叟性子本急,见燕然脱困而出,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懒得思量其后的原因。
燕然双手举刀过顶,凛冽的刀气油然而生,遥遥锁定一旁的红衣老叟。只听他森然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先生,看刀!”
这一刀自上往下,一往无前,是燕然含愤时久磅礴而出的一刀!刀气如虹,刀芒胜雪,夹带着漫天飘舞的桃花,势不可挡地朝着红衣老叟一刀劈下!
凛冽的刀气惊醒了沉思中的青袍老叟,眼看着这一刀锐不可挡,厉声高呼道:“老二,小心!”
红衣老叟身处刀光笼罩范围内,更觉得此刀凄厉无匹,气势凌人,如雪刀光中竟还隐隐有一丝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意!红衣老叟也是了得,随手抽出一柄铁尺,竟是迎着刀光横架上来。
电光石火间,燕然一刀劈在红衣老叟的铁尺上,发出震耳欲聋一声巨响!铁尺弯成弧状,却也架住了他惊天动地的这一刀!
那红衣老叟双目圆睁,大喝一声,真气流转劲力反吐,竟是将他反震出二丈开外!燕然后背重重地撞到大树之上,全身骨骼欲裂,止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迷迷糊糊中,只听得那个声音叹道:“刀法不错,内力却是太差,别怕,只管再去砍过!”
燕然抹去嘴角的血迹,努力站稳自己身体,喃喃自语道:“管你是人是鬼,就再信你这一遭!”右手斜举着长生刀,狠狠地盯着红衣老叟,大声喝道:“可敢再接本公子一刀?”
红衣老叟哈哈大笑,“小子,你的本事稀松平常,莫说一刀,爷爷便是再接你十刀、八刀又如何?”
燕然默然不语,暗暗蓄劲,倏地向前连踏七步,高高跃起,居高临下再向红衣老叟劈出犹如羚羊挂角的一刀!
燕然右臂举刀下落,却有五朵桃花悄然击打在他右臂五处穴道上。透过嫣红娇嫩的花瓣,五道精纯无比的真气径直注入他的手臂之内。
红衣老叟接过第一刀后,反倒有些不以为然。见燕然又是一刀劈来,并没如何放在心上,随手一尺迎往,料想应是轻松接过这一刀。
却不想燕然这一刀真气充沛,无坚不摧,竟是一刀将铁尺劈作两段!刀芒继续长驱直入,红衣老叟这才大惊,慌忙闪身避过,却已是避之不及,竟被这一刀劈得血流如注,身受重伤!
青袍老叟骇然变色,慌忙跃到红衣老叟身旁,伸手封住其周身数处穴道,止住淋漓而出的鲜血。复又狠狠地盯住燕然,厉声喝道:“好奸滑的小子,扮猪吃老虎是不?”
燕然挽个刀花,将长刀收于身后,洋洋得意地回道:“他打我两耳光,我还他两刀!天经地义,童叟无欺!”